他說完,立在那裡久久沒離開。
索宥桉幾乎打了一路的電話,他從來沒這麼焦頭爛額過。
公司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懂,很多高層他也不熟悉。
但這種時候,尤其年關將至,索崇山受傷的事情勢必會對多方造成影響。
他不懂,也不感興趣,可是不可以不管。
旁邊楚商羽也在幫忙周旋,他比索宥桉對商業上的事情上心一點,也經常跟著他爸媽出去應酬,多方努力下算是把新聞給壓下來了。
外部危機暫時緩解,索宥桉又往索崇山助理那兒打電話,詢問現在他爸的情況。
「索總還在搶救中,他們院長親自搶救呢。」這個助理是去年剛來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沒見過這種「大場面」,他衝進辦公室看見滿地血的時候,差點自己先下得厥過去。
「行,我知道了。」索宥桉感覺到自己手都在抖,「我差不多還有三個小時到,你那邊有什麼事隨時向我匯報。」
掛斷電話,索宥桉發現自己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老楊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想安慰,但放棄了。
這種時候語言是蒼白的,什麼安慰的話都起不了作用。
「我媽已經過去了。」楚商羽說,「她在那兒,你就放心吧。」
索宥桉點了點頭。
「成赫名也往回趕了,差不多還有半小時落地,他會先回公司穩定局面。」
索宥桉「嗯」了一聲。
楚商羽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再多嘴,只是說了句:「肯定會沒事。」
車裡重歸安靜,索宥桉出神地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景象很美他卻無心欣賞。
這安靜並沒有持續太久,楚商羽在網上看到了一篇有關「山徽集團老總被刺內幕大揭秘」的文章,這篇文章閱讀量已經破二十萬,轉發已經上萬。
「媽的,怎麼還有漏網之魚!」楚商羽要打電話找人撤了這篇文章,但被索宥桉制止了。
「傳播已經這麼廣了,這個時候撤掉別人只會覺得裡面有貓膩,那些潑給我們的髒水就擦不乾淨了。」索宥桉說,「留著吧,我們秋後算帳。」
三個小時的車程十分煎熬,那篇文章發出之後,索宥桉這邊又開始電話不斷,各路人馬,心懷鬼胎,那些問候中到底有幾分真心,索宥桉實在不知道。
這一路,漫長到他覺得自己走了一輩子。
當車停到醫院門口,他才猛然意識到這裡並沒有下雪。
他們從漫天大雪中飛馳出來,來到了一個溫度不高但晴空萬里的城市。
索宥桉還打著石膏,不方便,老楊把後備箱的輪椅拿出來,楚商羽扶著他坐好。
護士已經等在外面,帶著他們往樓上的搶救室去。
17樓的搶救室門外只有三個人,一個是楚商羽的媽媽,索崇山的親姐姐,一個是索崇山的助理,還有一個是公司副總。
「家屬來了嗎?」
說來也巧,索宥桉剛到,搶救室的門就打開了。
「這兒!」索宥桉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我是他兒子。」
醫生跟後面的護士交待了一句,護士拿了份病危通知單過來。
索宥桉愣住了。
「索總失血過多,我們還在極力搶救,但血庫存血不足,已經在想辦法了。」
索宥桉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醫生明明就在眼前,可聲音卻好像是從很遠的山谷傳來的。
「家屬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做不好。」索宥桉說,「這個心理準備我做不好。」
他突然之間好像被拉回了幾年前,他媽媽去世前。
當時那個醫生也是說「家屬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可這種心理準備怎麼可能做得好?這是人一輩子也無法坦然面對的。
「我們可以想辦法。」索宥桉說,「需要我做什麼?沒有血了是嗎?我的……我的血不行是吧?直系親屬不能用是吧?」
「我來我來,我跟索總是同血型。」老楊直接上前,擼起了袖子。
索宥桉轉過頭去看到老楊,忍了一路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沒事兒,索總肯定沒事的。」老楊拍了拍索宥桉的肩膀,叮囑楚商羽照顧好他,自己跟著護士抽血去了。
「我去發動一下員工,看看有沒有人跟索總是同血型。」副總說完,去走廊盡頭打電話了。
「我問問我同學朋友。」助理也掏出了手機,「索總血型不算太少見,肯定能有辦法的。」
「謝謝。」索宥桉啞著嗓子說了這麼一句。
楚商羽他媽走過來,摟著他肩膀:「大姑在這兒呢,沒事啊。」
索宥桉靠在她肩上哭了會兒,突然覺得自己特別不孝順,二十幾年來我行我素,從不聽話,出去胡鬧還搞什麼「賣身葬父」的戲碼。
這簡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