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變質
因為沒在家吃早飯,梁初楹到教室很早,站著背了一會兒書,下了早自習以後就得去畫室畫畫,祖佳琪說她要去超市,要不要幫忙帶早飯。
梁初楹撲在課桌上昏昏欲睡:「要,給我帶袋兒牛奶,再加個三明治吧。」
祖佳琪把飯卡揣兜里,笑嘻嘻地打趣:「怎麼,今天你貼心的弟弟沒給你做飯?」
應該是做了的,只是她心煩,不想拿。
梁初楹把頭從胳膊里抬起來,看上去不太高興:「他又不是我家的僕人。」
「好稀奇,我以為你一直是把你弟弟當僕人使喚的。」祖佳琪搖頭嘆息,「有這麼好的弟弟就知足吧,多少人的弟弟只會打遊戲加伸手找姐姐要錢,你弟弟不僅不找你要錢,還成天給你買東西。」
她自顧自說著,也不知梁初楹聽進心裡去了沒有,只見她又趴了回去。
梁初楹抬抬眼睛看著窗外,慢慢把眼睛閉上。
草草吃過飯以後,她拎著筆盒去畫室畫素描,打開鉛筆盒找了半天,沒看見自己削鉛筆用的小刀,最後只好伸手找祖佳琪借。
復讀一年,梁初楹的畫技怎麼說也比半路出家的學生要好不少,畫室的老師說,只要她文化分考到五百多分,就能衝擊清美。
其實梁初楹活得漫無目的,除了畫畫之外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去做的事情,小學的時候為了跟王依曼對著幹,不想進體操班動不動出一身汗,所以硬要學畫畫,因為安靜,坐著不動。
小學的時候參加各種繪本比賽,得了很多獎,梁初楹認為她自己有點兒天賦,所以就一直這麼學了下去。
一邊胡思亂想,她手腕一邊上下晃動往素描紙上排線,注意力完全分散。
細細的排線飛出了輪廓,老師拿炭筆敲一下她後腦勺,提醒:「想什麼呢?看看你亂七八糟的線。」
「對不起。」梁初楹塌一下肩,拿橡皮把線擦了。
上午在畫室把上周遺留的作業畫完,在最後一節自習課的時候回了教室寫文化課的作業,梁初楹看見立體幾何,下意識就當立體靜物畫起來,自動鉛筆摩擦著粗糙的卷子紙沙沙作響,正沉浸其中的時候,祖佳琪突然拍拍她肩膀,叫她往門口看。
梁初楹的筆尖頓住,看見梁聿正站在門口。
她皺眉,出教室的時候把門也關上了。
梁聿把保溫袋拎給她:「你走的時候忘帶這個了。」
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明擺著自己是故意不想吃他做的飯。
「我——」
「都是你愛吃的菜色。」梁聿先一步開口,「實在討厭的話,倒掉吧,別讓我知道就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況且自己才說過要跟他和平相處,再者說他昨夜還把房間讓出來,幫她處理了老鼠的事,梁初楹覺得自己的舌頭像石頭一樣硬,在口腔里繞了幾個圈才說出口:「哦……那我謝謝、弟弟?」
她想到她爸的話,猶豫了很久才無比艱難地發聲。
但梁聿似乎並不算高興,甚至眉毛還壓低了一些,笑意雖然還掛在臉上,但眼睛像將熄的菸頭摁在報紙上以後兩個燒得焦黑的洞。
他的聲調拉成一條平線:「第一次聽你這麼喊,不過以後還是別喊這個稱呼了。」
梁初楹看他,梁聿說:「有點不太適應。」
他強調:「所以別叫了。」
把提手塞進她手裡,梁聿的手指多停留了一會兒,似乎確認她能拿穩,才鬆掉。
「對了。」他像是才想起來,「我跟爸說過了,家裡的事情我能處理好,不用請家政,所以以後的午飯還是我來準備吧,姐姐的喜惡我最清楚,這方面沒人比我做得更好吧?」
雖然他這麼善解人意地說了,梁初楹卻一點兒都不高興,她又想到梁慶說的那句「梁聿比你穩重」,心裡就總是很彆扭,不太想承認自己離開了梁聿就什麼都干不好。
「不用了。」梁初楹堅持,「不要再給我送飯了,我想和朋友一起去食堂吃。」
「是麼?」梁聿眼裡的溫度緩慢降下來,他偏頭往教室里看了一圈,眼底明明滅滅的,語速極慢地呢喃著:「離開我也能過得好嗎。」
這句話說得太過於輕,風一吹就散掉了。
梁初楹拎著飯桶要進教室:「這次我會吃掉,以後不用你再做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