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接近尾聲,到了揭曉謎底的時候,說書人猛地一拍驚堂木——「而那位少年將軍,正是大齊鎮北將軍顧廷昭之子——顧少將軍顧長淵是也!」
陸棠正聽得津津有味,心底忍不住生出幾分豪情。她一向佩服這等戰場上的傳奇人物,每每聽聞這樣的事跡,都忍不住也跟著熱血沸騰起來。可下一瞬,她正要咬下一顆糖葫蘆的動作突然一頓。她眨了眨眼,方才那些被她當作普通故事聽過去的名字和細節,猛地在腦海里串聯起來——顧少將軍……顧廷昭之子……顧……她攥著糖葫蘆,半個山楂卡在嘴裡,整個人僵了半拍。顧長淵?!
她呆呆地看著台下說書人,腦子裡「嗡」地一下,像是炸開了一道驚雷。她聽了這麼久,直到此刻才意識到,這場戰役的主角,竟然是——那個每天坐在輪椅上教她兵法的人。
說書人的話音落下,茶樓里食客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間,夾雜著嘲諷、憤懣和不滿的嗤笑。
「鎮北軍……鎮北軍算什麼狗屁英雄?還少年將軍?如今北境都快被胡人打穿了,他們倒好,丟了城池灰溜溜地撤回來!還談什麼 『殺得胡虜膽寒』?臉呢?」
「就是!當年殺得胡虜膽寒,現在倒好,把百姓撇在城裡不管不顧,逃得比誰都快!」
有人重重放下酒碗,冷哼一聲,咬牙道:「鎮北軍是邊疆的屏障,可如今北境一潰,百姓慘死,誰又能來護我們?」
「哼,朝廷昏庸,他們鎮北軍又能好到哪裡去?」
「說得好聽,說書人淨會挑些舊帳,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局面!」
一時間,眾人七嘴八舌,茶樓里氣氛愈發喧鬧。忽然有人壓低了聲音,似乎不願被旁人聽見,語氣略帶遲疑道:「……話說回來,顧少將軍這些日子,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此話一出,嘈雜的聲音微微一滯。片刻後,角落裡有人悶悶地道:「可不是嗎?朝廷那邊連個消息都沒透出來。」
「誰知道呢?鎮北軍這一仗敗得徹底,顧廷昭帶兵回京之後再無音訊,這顧少將軍,怕不是……怕不是早就死在哪場戰役里了。」
這句話落下,周圍的人紛紛沉默了一瞬。
有人輕嘆一聲,聲音里透著幾分複雜:「唉,亂世之中,什麼英雄不英雄,說到底,命才是最重要的……天縱奇才又如何?若是命不好,也不過是一抔黃土罷了。」
陸棠沒有繼續聽下去,她的心忽然有點亂。茶盞中的水波隨著起伏的心緒微微晃動,倒映著她的臉,恍惚間仿佛也倒映出某個熟悉的身影,忽遠忽近,像是什么正慢慢從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來。
他們在罵鎮北軍窩囊。
可顧長淵……她曾親眼見過他用左手一筆一划地為她畫陣型,冷靜推演戰局;她也曾親眼見過他,在晨曦下扶著雙槓,一步一步地邁向前方,即便摔倒了無數次,也咬牙爬起,從不言棄——如果說這樣的人,是窩囊廢…
她的心口忽然像是被什麼攥了一下,不重,卻鈍鈍地泛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疼意。她有點生氣,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她自然知道那些污言穢語無需理會,父親曾親口告訴她,鎮北軍在如此朝局中鎮守北境二十年,已是對得起天地的功績。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想起顧長淵的輪椅,想起他那蜷縮的右手癱軟無力的右臂,想起他走路時艱難遲滯的步伐……還想起,他坐在書案前,左手提筆勾勒戰陣,字跡卻稚拙得像個初學寫字的孩童。
她從未真正去想過這些事。可現在,當所有的片段被拼湊在一起,往昔的傳奇與眼前的現實重疊,她的心臟仿佛被什麼輕輕壓了一下,細細地,鈍鈍地,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原來,他曾是這樣的將軍。原來,他曾經策馬揮刀,衝鋒陷陣,身後是千軍萬馬,戰火滾滾。原來,他曾令敵軍聞風喪膽,讓北境三年無人敢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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