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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他抬手,虛弱地壓住了她的肩膀,止住了她的動作。

「棠兒。」 陸崢再次喚她一聲,目光短暫的透出清明,聲音低到幾不可聞,卻一字一句,吐字分明:「我撐不了多久了……你聽我說。」

「爹——」

「聽我說。」 他幾乎是用盡最後的力氣,按住她的手。

「從今日起,你就是寨主。」 陸崢從懷中緩緩取出一枚沉沉的令牌,塞進她掌心,「這枚令牌在你手裡,十里長山上下皆聽你號令。」

陸棠的身子微微顫抖著,聽聞此言猛地抬頭,眼中滿是掙扎與悲慟:「你別說了,來得及的……我這就帶你去……」

這次陸崢已無力回應。他的目光從她臉上一寸寸掠過,帶著不舍與眷戀,像是要將女兒的模樣刻入骨血,而後勉強繼續道:「往來書信……帳冊記錄……議事堂東側偏廳,牆後有暗格……還有我這些年……與外頭各方勢力的聯絡……全在那裡……」

陸棠的指尖緩緩收緊,死死握著那枚令牌,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在一點點從心口流失。

喘息已到盡頭,陸崢的眼神逐漸開始渙散,唇角卻緩緩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聲音輕得仿佛風中的呢喃:「棠兒,這次……你做得很好。我放心了」

話音落下,他的睫毛輕輕一顫,胸膛的起伏緩緩歸於平靜,眼帘無聲垂落,合上了他此生的最後一眼。

陸棠怔怔地跪在那裡,像是整個人都被定住了一般。火光在她身後升騰,映得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圈通紅。而那枚寨主令牌,被她死死握在手中。

她不再出聲,沒有哭,只是低頭,凝視著父親的臉,久久未動。

等到天光破曉,血色尚未褪盡,夜裡的廝殺仿佛仍在耳畔盤桓,火光、嘶喊、斷刃與血——一切都還來不及被忘記,可終究,已經結束了。陸棠坐在議事堂上,身上滿是血污與煙塵,衣襟破損,髮絲凌亂,雙手緊握成拳骨節泛白,神情卻冷靜得近乎冷酷。

她一一發令,語聲低沉,卻清晰堅定:

「加強防衛,徹查山中所有暗道——所有出口增設崗哨,晝夜不歇,三人一組,輪換守值。」

「魏頌的餘黨,逐一清點,按名冊逐人核對,押入地牢,一個不留。凡有包庇藏匿者,一併從嚴懲處。」

「所有傷員即刻送往醫館,按輕重緩急妥善安置。尚能行動者,輪換守寨,穩固四周。」

「陣亡兄弟的遺體,暫安於祠堂。等寨中局勢穩定,我會親自主持祭奠。」

她的聲音不高,卻極有壓迫力,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思路清晰,毫不遲疑。眾人聞令而動,迅速行動起來,穩定秩序,肅清殘局。

可只有陸棠自己知道,這一夜之間,她驟然失去了所有的依靠——那些曾護她長大的叔伯兄長,有的重傷垂危,有的永遠沉睡在了昨夜。而她的父親……她去得太晚了。陸崢,十里長山的主人,她的父親,她最後的屏障,倒下了。

可她不能慌。十里長山如今群龍無首。她不能倒下。

陸棠一夜未眠,挺著身子,壓著情緒,一個一個的決策做下去,清掃魏頌的餘黨,安撫人心,整頓隊伍,安排傷者,處理山寨防務,將所有事一一理清。

直到最後一個命令落地,直到最後一名傷員被抬入醫館,直到喧譁與嘶喊終歸於沉寂,山寨在這死寂的清晨里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她想,終於有時間去祠堂了。她想去看父親最後一眼。

陸棠微微一動,才覺一夜未眠後的酸脹與疲乏洶湧而至,腳下踉蹌了一下。可就在這時,一人自前方快步而來,「少主」 來人臉色凝重,壓低聲音道:「顧先生……傷得很重,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她的腦子,猛地一空。

第24章 不能讓她哭 別難過,我不疼的。你忘了……

陸棠推開房門時,屋內極靜。只有一盞孤燈靜靜地燃著,燭火在夜色里微微跳動,將床榻上那道孱弱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顧長淵靜靜地躺在那裡,身上裹著層層疊疊的繃帶。從他身上脫下的衣物被隨意地擱在床腳,染著乾涸的血跡,破碎得不成樣子。床榻旁的木盆里盛著深紅的水色,血腥氣混雜著藥味,密密地瀰漫在整間屋子裡,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陸棠快步走過去,在床邊坐下,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退去,門被人輕手帶上,隔絕了外頭的腳步與人聲。這間屋子像是從山寨的喧囂中被剝離出來,連路過的時間都緩了下來,只剩下一呼一吸之間微弱的生命聲響。

她的目光落在那張熟悉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臉上——顧長淵仍未醒,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呼吸淺而緩,胸膛微微起伏,眉心緊蹙著,像是困在某場不願醒來的夢魘中。

陸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說不上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情緒。一整夜的奔走廝殺、調度命令,她像一張弓,被命運一夕之間拉到了極致。父親死的時候她沒有哭,眼下看著顧長淵這副模樣,她好像也沒有什麼想哭的衝動,只是覺得身體疲憊到了極點,情緒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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