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一聲呵斥,叫漁娘停下了腳步,漁娘扭頭,看到一個身穿靛藍色袍服的男子拉扯著一個身穿半舊青灰色棉衣的青年人,不許人走。
漁娘好奇地看過去,只見那個身穿半舊青灰色棉衣的青年人護著手中的書箱,一把推開找他麻煩的人,那人被推倒在地。
「溫子喬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推搡我?」
溫子喬冷眼看著撒潑的溫常德:「我說了,我不會去村學教書,你不用纏著我。」
「你說不教我就信了?你要真那麼硬氣,你搬出溫家村去。」
溫常德撒潑,推的溫子喬倒退好幾步摔地上,溫子喬的竹編書箱摔開了,一疊寫好的文章散落地上,擋在漁娘前面的護衛離得近,幫忙撿了起來。
趁那邊爭吵,漁娘拿過來翻看,字寫的不錯,文章寫的雖笨拙了些,也言之有物。
「溫常德,你別太過分,溫家村不是你們家的溫家村,我祖父,我爹都姓溫。」
溫常德嗤笑:「你祖父,你爹,都姓溫沒錯,不是都死了嗎?」
溫子喬深呼吸幾口氣,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咬人。
「別瞪著我,跟個野狗似的難看。溫子喬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壞了我哥的好事,小心小爺我打斷你的腿!以後別說科考,我讓你連活都活不下去!」
溫常德見溫子喬不敢吭聲,得意地扭頭走了。
溫常德走了,一個看似認識溫子喬的老婆子湊過去勸道:「子喬,你別跟溫常德爭,他爹是里正,他那個大嫂又是城裡財主家的閨女,咱們爭不過,就由他們去吧,啊。」
溫子喬苦笑:「劉阿婆,我沒想爭,他們不信。」
溫家村距保寧府不過十里地,村裡的溫家人靠著這點便利日子過得不錯,上一輩開始村里就建起了村學。
原來村裡的村學的先生是從外面請的秀才,也有童生,但是吧,溫家村畢竟是個小地方,但凡有些本事的讀書人都去城裡了,所以為了留下教書先生,村里給先生的待遇很好,可就是這樣,也留不住人。
直到溫子喬的父親考中童生,幾次考不中秀才後選擇留在村里教書,村學的先生才固定下來。
溫子喬的父親教書比以前請來的秀才都要強些,小二十年來,識字後去城裡做工的溫家族人越來越多,大伙兒日子越過越好,甚至還教出了溫子喬、溫常光這兩個童生。
溫常光是里正家的大兒子,考中童生後去城裡求學了幾年,秀才沒考中,倒是和城裡一個寡居在家財主家的閨女好上了。兩人成婚後回村居住,溫常光靠著媳婦兒的嫁妝買下了附近許多良田,當起了地主。
幾個月前,溫子喬的父親過世,村學教書先生的位置空了出來,村里許多人支持溫子喬接他父親的位置繼續在村里教書,溫子喬知道溫常光有意,他不想得罪里正家,就用以後還要繼續學業為由拒絕了,教書先生的位置落到了溫常光頭上。
溫常光靠著他媳婦在家當老爺當慣了,教書教得不好,許多人都不滿意,想把溫常光換了。
溫常光惱羞成怒,跟村里鬧了矛盾,如今村學也停了,就這麼空了幾個月。
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村里說得上話年長的老人們商量後決定,今年就算了,明年開春後村學要繼續辦,教書先生要麼讓溫子喬來,要麼花錢從外面請人。
由此,溫常光家恨上了溫子喬,溫常光的弟弟溫常德是個混不吝的,經常找溫子喬的不痛快。
漁娘從那位劉阿婆說的話中拼湊出前因後果,把看完的一疊紙交給護衛。
護衛把文章放到溫子喬散開的書箱裡,跟著主子離開府學街。
跟在漁娘身邊伺候的小林氏嘆聲道:「這位小郎君看著是個不錯的,無奈家中人丁單薄,考中秀才之前只怕要受好些欺負。」
剛才聽那個劉阿婆話里話外的意思,溫子喬家中的幾畝田地勉強夠他們母子二人吃飯,家中最大的財產是保寧府城內東北角一座一進院子,家裡如今全靠這個院子的租子維持他讀書開銷。
那院子也不大,租子不多,平日裡溫子喬還要靠給人寫信、去書鋪抄書等補貼些才勉強夠筆墨錢。
日子本就過得艱難,里正家還打壓他們孤兒寡母,以後都不知該何去何從。
「子喬啊,想想你娘,你每日可出門,你娘一個寡婦住在村里,溫常德那鱉犢子若是使壞,你娘該怎麼活啊。」
劉阿婆話沒說透,溫子喬卻是明白的,溫常德他們就是用他的前程拿捏他們母子,吃絕戶。
若是想守住村裡的家財,要麼不讀書了,回家種地去。要想讀書,或是回村里教書,溫常德使壞,他在村里住不安穩,哪裡讀得進去。
村里住不下去了,那就只能把城裡的小院子收回來,他們母子搬到城裡住了。村裡的田地種不了,大概是低價租給哪戶溫家人。
溫子喬苦笑,都是同姓,說起來祖上都是一家人,他爹還為村里教出許多年輕人來,他爹死了還沒半年,竟然這般欺負他家。
碰到這麼一出糟心事,漁娘也沒遊玩的心思了,但又不想回張家,於是轉身去城外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