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心裡想的話沒說出口,但她一個小姑娘臉上哪裡藏得住事,王蒼拿帕子給她擦眼淚。
「芸娘,你不相信娘,你也要相信我,我的前程我自然會去掙,用不著你一個姑娘家去犧牲。」
「一個翰林罷了,又有什麼了不起?我王家再沒落,也不至於把姑娘嫁去那等人家當填房,這是打王家的臉,娘不會答應。」
「哥,我怕。」芸娘忍不住,把頭埋進哥哥懷裡。
王蒼扶著妹妹的長髮低聲安慰:「別怕,有我在。」
過了好一會兒芸娘才止住了眼淚,王蒼笑道:「多大的人了,哭得跟孩子一樣。」
芸娘不好意思起來。
「別難過了,漁娘去江南遊玩回來給你帶了禮物,東西都在箱子裡,你自己慢慢看。」
「漁娘回來了,怎麼沒告訴我。」芸娘側身拭淚道。
「前幾日才剛回來,估計沒來得及告訴。」王蒼道:「我去找娘把事情問清楚,你留在屋裡等我回來。」
芸娘忍不住又害怕起來:「娘若是……」
「安心。」
王蒼轉身出門去母親院子,趙氏見兒子剛走一會兒又回來,就笑道:「有什麼事忘記跟娘說了?」
王蒼扭頭看了屋裡伺候的大丫頭一眼,大丫頭悄悄看夫人眼色,見夫人點頭了,她才帶著屋裡的丫頭婆子出去。
「蒼兒,什麼事這般要緊?還要把下人打發出去?」
王蒼在母親跟前坐下:「娘,謝翰林家怎麼回事?」
趙氏臉色一冷:「你聽誰說的?哪個下人多嘴了?我屋裡的事也敢拿出去說?」
「不是下人說的,您就告訴我吧,謝翰林家到底怎麼回事。」
「不是下人說的,那就是芸娘說的。我說呢,早上那丫頭進門時低著頭,沒說兩句話就走了。」
「娘!」
趙氏冷眼盯著王蒼:「怎麼,你也跟那丫頭一樣,覺得我是後娘,要把她嫁給人當繼室?」
「兒子沒這個意思,我知道娘不是這樣的人,我就想知道其中緣由,以後萬一有什麼事,兒子心裡也能有個準備。」
聽兒子這般說,趙氏語氣鬆了些:「謝翰林家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是你姨媽心裡記恨我,哼,不知道從誰那兒聽說我想給芸娘相看人家,故意寫這麼一封信來噁心我。」
趙氏出身商人之家,家中庶子庶女多,從小明爭暗鬥,姊妹之間關系比普通親朋還不如。
趙氏從去年年底開始就有意給女兒尋摸夫家,給江南那邊關系親近的族親友人寫信中帶出一點意思,不知道被誰透露給她那個看不得他好的庶姐。
趙氏在兒女跟前不是個低得下頭的人,說話從來沒有軟的時候,但兒子既然問了,趙氏還是把其中緣由說了個透徹。
叫王蒼聽來,母親不會把妹妹嫁給人家當填房,但拿妹妹的婚事給他鋪路的想法卻是真的。
「娘,妹妹性子軟,嫁到那等吃人的人家,以後幾十年還如何過?我的前程我自會努力,不用妹妹為我犧牲。」
「蒼兒,你別忘了,你爹死前你答應過你爹,一定會中進士做官,支撐起咱們這一房的門楣。」
「娘,我沒忘。」
王蒼下定了決心:「等到八月,我會去考金華府的東山書院,我需要的人脈我自會去經營。」
趙氏不贊同:「姻親故舊,比什麼同窗都可靠。」
「我不是還沒定親嗎?難道我的親事還不夠娘算計的?」
「王蒼!你說的什麼話?」趙氏忍不住憤怒。
王蒼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妹妹天真明媚,等她到年紀了,給她選一戶家中關系簡單的人家嫁了吧。」
王蒼語氣堅決,絲毫不容商量,趙氏知道說不通固執的兒子,只好作罷。
母子二人不歡而散。
王蒼回自己院子時候天色將黑,屋裡光線昏暗,點起了燭火。
芸娘看到哥哥進來就笑道:「哥哥,漁娘送我的這個木釵子真可愛,上面雕著一隻小貓。」
王蒼笑著沒說話。
芸娘見哥哥不說話,內心忐忑起來:「娘……」
「娘答應了,以後會給你找一戶家中關系簡單的人家,你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