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
於氏摸摸漁娘的手,見她的手還暖和就放心了,笑著道:「這兩日放假休息,昨兒你先生帶著孫允、子喬兩人去訪友,席上說起你的《山河暢遊·巴蜀》和《山河暢遊·江南》,人家把你的書贊了又贊,還夸江湖浪人大儒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叫你先生聽見可高興了,昨晚上回來跟我說了半宿。」
漁娘開心地笑道:「我知道,從這月書開始刊發,書坊那邊加印兩回了,還是供不應求,書一送到書鋪就賣光了。」
為此,她爹已經給她分了兩回銀子了,她的小金庫又豐厚了許多。
「你今年勤快,寫了一本《青雲志》,又寫了本江南遊記,還都很受歡迎,明年有何打算?」
「明年呀,明年是鄉試之年,忙著呢,鄉試考完之前估計沒法遠遊。」
況且,明年她要備婚,事情也繁多,明年她打算在家看書寫文章,暫且就不出門了。
於氏明白她的意思,她端著放溫的雪梨水喝了半杯,道:「晨娘有孕,他們夫妻今年可會提早回來?」
「不知道呢,阮嬸嬸說才給賀大哥夫妻倆送了信去,回信還早。」
「其實也不著急這三五日的,早晚都要回來,最遲也就是過年前後。」往年於氏也不操心這個,只是今年情況特殊,於氏才問一問。
「嗯,可不是嘛。」
漁娘搓搓手,放在爐子邊烤火:「師娘,師父今日還是不在家?」
「不在,今兒羅縣令有請,你師傅去羅家跟人閒談去了。」
入冬了,也無甚雜事要忙,羅縣令得了空閒,常邀請王教諭、孫潯等人一塊兒談論詩文。平日裡孫潯是不去的,這幾日正好休息,左右無事,就去瞧瞧。
漁娘懶聲懶氣道:「這兩年過得真快,不知不覺,羅縣令來咱們南溪縣已經兩年了。」
羅縣令來南溪縣兩年了,梅家的故交,上一任南溪縣縣令沈從鳴離開南溪縣也已經兩年了。
沈從鳴原是漁娘的祖父,梅平壽的朋友。
沈從鳴出身寒門,算是有良心之人,在當地官聲不錯,無奈他是三榜進士出身,上頭又沒人扶持,上升十分艱難。
自從沈從鳴當官後,換了三個地方當縣令,除了品級上略有提升,從下縣的從七品縣令到上縣的從六品之外,再無其他。
還是那句話,寒門和寒門是不一樣的,被皇帝看在眼裡的寒門子弟才是寒門。沒被看在眼裡的那群寒門子弟,還是官僚集團里的底層牛馬。
「今年中秋節的時候,我爹收到過沈伯伯從山西陽城送來的信,沈伯伯說,他家大孫子明年秋天也要考舉人,若是考不過,想把他孫子送去敘州府考府學。」
明年才考舉人試,沈從鳴這麼早就寫信來說去敘州府府學讀書的事,只怕明年沈家那位大孫子大概率考不過。
於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沈從鳴雖是三榜進士,他是沈家頭一個官身,自然光宗耀祖。可若是他家後繼無人,兒孫中都沒有能耐人,等沈從鳴百年之後,他們家只能退回老家過日子。」
沈從鳴乃是梅家故交,沈從鳴在南溪縣為官多年,對孫家也頗多照顧,於氏對沈家人自然也熟識,忍不住為沈家生出一句感嘆。
「你沈伯伯只比你祖父小几歲,縱使他身子骨好,再過幾年他也該致仕了。沈家兩個兒子讀書不成,希望他這個孫子能讀出來吧。」
寒門子弟,三代之中無能人,人脈續不上,後代自然也沾不到祖輩的光了。
沈從鳴家,還有孫潯的好友張硯家,都是這樣的底層寒門。張家比沈家有錢,稍好些。
「對了,早前聽說文嘉要帶他先生同窗來你家書樓,怎麼還不來?」
「快來了,賀文嘉寫信回來說這個月底就要來。」
賀文嘉不止說了月底許耕和他的同窗們要來,還說許耕的朋友范江橋這幾日住到他的院子裡,他說范江橋在算學上極其厲害,從朝廷興修水利算人力、土石、錢糧,到建房造車算木料等,沒有他不明白的。
賀文嘉十分佩服范江橋,跟他來往得多了,賀文嘉才知道範江橋是來過清溪村的那位戶部郎中范木秀的族叔。
范江橋和許耕認識,是因為范家乃墨家,許家乃農家,近一兩百年以來,兩家人常有來往,也會互相交換培養子弟。
比如,那位范木秀范郎中出身范家,卻十分喜愛農家,他的一生本事都是從許家學來的。
漁娘知道這些後,忍不住感嘆,頂層世家世代聯姻鞏固自己的地位,許家、范家這些半藏半隱的小家族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大世家靠著手中的人手、土地、人脈等資源,朝廷動盪時他們聯手可謀國。成了自然好,敗了那就誅九族的大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