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人,今日的酒可好?」
馮亭正跟賀文嘉說話,聽到肖秀叫他的名字,自然而然接話道:「自然是好的。」
肖秀放下酒杯,苦笑一聲:「這一桌席面價值六兩銀子,若是在我家鄉,足夠一小戶之家花用三五個月了。」
又來了!
蔣雪村嗤笑:「知道你肖大人心懷天下,我這等世家子不缺銀子,今次聚會的花銷我來付。肖大人若是有心,只管把你的銀子拿去周濟窮苦百姓,我定誇你一句好人。」
「蔣大人,本官只是就事論事罷了,你何必言語相譏。」
蔣雪村笑了笑:「巧了不是,本官也是就事論事,肖大人何必往心裡去?」
賀文嘉假裝沒聽到,該吃吃,該喝喝。
馮亭、王蒼、左士誠三人對視一眼,這番對話,他們大概也知道肖秀的為人了。
這日過後,肖秀發現左士誠、馮亭、王蒼三人對他客氣有餘,親熱不足,幾次熱臉貼冷屁股,也就罷了。
什麼同科同僚說得好聽,哼!
新科進士們之間的波濤暗涌自然叫老翰林們看在眼裡,肖秀這種讀書讀到不懂人情世故的雖然不多,也不是沒有,旁人私下笑笑就算了。
也就是在翰林院,若是在其他各部,肖秀這樣的,早就不知道被排擠到什麼地方去了。
瞧瞧人家左士誠,也是寒門出身,會讀書還會做人,就該他這樣的人鯉魚躍龍門。
左士誠跟翰林院幾乎所有人都處得來,加上他有個正得皇上喜歡的先生,他自己又是立得住的,交給他的差事都辦得妥妥噹噹。
鍾大人帶人去江蘇不過半個多月,左士誠已經在皇上跟前露臉了,或是叫他去讀奏摺,或是叫他去草擬文稿寫文章之類。
開始時是張長廣三五日帶他去一回保和殿,後來皇上開口,左士誠就跟其他幾個常伴皇上身邊的老翰林一起排班。
鍾大人受重用,左士誠也日日能出現在皇上跟前,這師徒二人,真是叫人羨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左士誠開了頭,王蒼、賀文嘉、蔣雪村、馮亭、肖秀偶爾也會去皇上跟前,只是不是頭一個出頭的人,不如左士誠打眼。
年輕翰林們漸漸熟悉了翰林院的差事,分到他們手裡的活兒也多了起來。每日有事可做,日子過得更快了。
民間有俗語,重陽寒露後,天氣冷得透!
重陽節後,京城早晚天氣微涼,早上去翰林院上值,賀文嘉覺得十分舒坦。
到了翰林院,張大人叫他去保和殿給皇上讀摺子,他喝了口茶就去了,心情好,也不覺得皇上耽誤他修書,偷偷在心裡暗中吐槽了。
「臣,賀文嘉給皇上請安。」
皇上擺擺手叫他起來,隨即看了他一眼:「你師父可回京了?」
半個月前皇上休息時閒談,問過賀文嘉修《數術全書》的事,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
「回皇上,還沒回,估計就這幾日了。」
「范江橋朕是知道的,范家下面兩代人中,大都是他教出來的,朕原想宣他入朝為官,他自己不願意,朕不好強求。」
皇上打量賀文嘉:「聽張長廣說你想給你師父要好處?」
「臣不敢,臣只是想著出力的人應該有所得才好。」被皇上當面問,若是其他人只怕覺得羞愧,賀文嘉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得很。
皇上嘴角微翹,沒有對他這句話做出評判,轉而問他:「你拜師範江橋,去過范家村了吧?」
「去過。」
「你覺得范家村如何?」
「是個好地方。」
賀文嘉接著又說:「再好的地方都是人改造出來的,臣認為范家村跟別處的區別,只是人的區別。只要各地都有范家村那些人才,各地順勢改造,也不會差。」
皇上笑了:「好一個人才,好一個順勢改造,你一張口朕就知道你師從何人了。」
皇帝沉思,片刻後才說:「范家就那些人,不夠用。各地世家大族中倒是養著許多能人,若是能搶出來些,於國於民都有大用。」
用到搶這個字,賀文嘉心頭一顫。
「賀文嘉,跟著你師父好好學,不管是寒門還是世家,朕用人只一條,那就是需得用之人!」
「臣銘記於心。」
皇上不願再說,指著桌上的奏摺,賀文嘉識趣地過去拿了一本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