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字?」張長廣背著手走過來,王蒼等人連忙讓開位置。
張長廣俯身看,似乎是眼神不好,他拿起書稿翻了兩頁,仔細看了半晌,這才笑道:「賀大人不錯,開竅了嘛。」
「都是我師父指點的功勞。」賀文嘉實話實說。
「哈哈哈,本官不管你跟誰學的,只要你把書修好了,就算作你的功勞。」
十年前皇上下旨叫郭有德他們修《周史》時就想修這本《數術全書》了,可惜翰林院裡沒有擅長算數的大家,就一直拖了下來。
《周史》修完刊印出來好幾年了,張長廣開始琢磨著想請太學裡教算學的先生來修書,那先生硬說他只知皮毛,沒資格修書。
後頭又想請欽天監監正來,畢竟算天象也要懂數術麼,結果欽天監的監正也拒了翰林院的盛情邀請。
再後頭,皇上怒了,罵他們翰林院都是吃白食的,修書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不得已,修《數術全書》的差事才落到練大人手頭。
練大人剛研究算學沒多久,人就病了,拖了大半年人沒了,然後《數術全書》這個燙手山芋始終找不到接手的人。
賀文嘉這小子不錯,腦子好用,還是范江橋的關門弟子,這差事不找他找誰?
這才多久呀就上正路了。
看看,找對人了吧!
張長廣拍著賀文嘉肩膀,鼓勵道:「賀大人,我看好你!」
張長廣瀟灑地轉身走了。
張長廣走後,蔣雪村也學著張大人拍賀文嘉肩膀:「賀大人,我看好你!」
肖秀猶豫了下,也伸出手來,賀文嘉趕忙躲開,警惕地瞪著他們一群人:「做甚,把我衣裳摸髒了你們給我洗?」
圍觀的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散了散了,都做自己的事情去。」
積壓了多年的事總算有進展,張長廣心頭高興,下午去太和殿的時候,碰到皇上在用點心,就笑著把這事兒說給皇上聽。
皇上聽了也很高興,點了桌上一碟核桃酥賞給賀文嘉,叫他好好編書,書編好了有賞。
賀文嘉接到賞賜的時候還沒什麼反應,蔣雪村這個自來熟的就酸起來了,還是替別人說的酸話。
「我以為咱們翰林院裡左大人、王大人最得聖心,沒想到頭一個得到賞賜的竟然是我們賀大人吶!」
賀文嘉撿了四塊點心放到一邊,大方道:「見者有份?」
「這不好吧,皇上賞賀大人的,咱們怎麼好分享。」這話言不由衷。
「你是說皇上小氣?還是想說我小氣?」
「哈哈哈,那不敢說。」
蔣雪村不客氣地領頭來拿點心,肖秀、馮亭他們都來拿了一塊,盤子裡的點心立刻就空了。
賀文嘉砸吧咂咂嘴,嗯,味道一般,不如他家的核桃酥做得好吃。
御廚的水平就這樣?
皇上真是可憐了。
巧了不是,蔣雪村也這麼認為,兩人對視一眼,笑了。
點心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心裡看重誰。賞點心的事傳出去,外頭人都在猜測,翰林院裡繼左士誠、王蒼之後,難道賀文嘉也要受寵了?
這話傳到范江闊耳朵里,范江橋隔天范家書房找書時,范江闊把這話玩笑似的說給范江橋聽。
「堂兄,你這弟子不得了呀,他進翰林院這才多久,就得皇上賞了,以後前途定然廣闊。」
范江橋哼笑:「原來我帶那小子上你家的門,你不是覺得他年輕、不穩重、擔不起事麼,這時候誇他做什麼,難道是又覺得他好了?」
「堂兄哪裡的話,不說他是你的弟子,就是咱們范家的親子侄,我向來都是這樣說,年輕人不要急於出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江闊呀,還有一句話,我看你是忘了。」
「什麼話?」
「功名須及早,歲月莫虛擲。」
范江橋走後,范江闊在書房裡靜坐了許久,想了許久,隨後笑道:「堂兄啊,功名雖好,不是想要就能有的,我等,皆是庸人吶。」
他跟堂兄比,他是庸才。
范家年輕一輩的孩子跟賀文嘉比,也多是庸才。
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