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嘉表示受教了,嘴上還是說:「我信得過姚大人,您派的人接手我肯定放心。」
姚炳直說了:「事情緊急,老夫找不到其他人替你去。」
姚炳指著范江闊:「他就是個事不關己不吭聲的人,老夫要進宮見皇上,你不去,難道指望他去?」
范江闊搖搖頭:「我身子不爽利,辦不了這樣的大事,我告辭了。」
范江闊不等賀文嘉拉住他,他腳下生風就這麼溜了。
姚炳把信放在賀文嘉手裡:「都交給你了,老夫先走一步。」
「哎,姚大人,您等等我。」
姚炳一個五十來歲的人了,跑起來快得很,比范江闊動作還快些。
賀文嘉沒法子,拿著書信又去順天府府尹楚家。
順天府府尹管著天子腳下這片地方,品級為正三品,比其他省的知府高出二三級來,能當上府尹的人,肯定不會是什麼蠢貨。
楚府尹看完信後,一刻不停地去衙門,一腳踹翻那個冷待賀文嘉的府丞,親自點上衙役人手,騎馬跑去路上攔人。
賀文嘉自然跟去了,馬車換馬匹,速度更快了,在京郊前面的十里長亭處攔到一行人。
這時候也不回京,楚府尹直接把人押去京郊的一處莊子審問。
楚府尹身邊的管事說這個莊子是楚家的,叫賀文嘉別客氣,想要什麼只管開口,一會兒等他們家大人審問完再請他過去。
楚府尹不希望賀文嘉過去看他審問,賀文嘉自然就不去了,只說:「到底是大晉朝的百姓,都是苦命人,問話就問話,沒必要把人當犯人一般上刑。」
「您嚴重了,我家大人並不是酷吏。」
事實上,也用不上楚府尹上刑,從這些人的包袱里收出一張狀子,楚府尹就知道他們上京所為何事。
楚府尹暗嘆,真是驚險,這夥人若不是被攔住,真叫他們進京告御狀了,鍾應芳鍾大人的前途估計就沒了,江蘇成了爛攤子,皇上的臉色只怕臭得不能看。
賀文嘉沒看到狀子,因為拿到這張狀子半刻鐘後,楚府尹親自派人趕在內城城門關閉之前送進城。
很快,又送進宮中。
宮門已到下鑰的時辰了,姚炳還在宮裡。
皇帝看完狀子後,叫高九遞給姚炳。
姚炳看完狀子後鬆了口氣:「只要攔下來了,就不算什麼大事。」
皇帝黑臉:「鍾應芳去淮安之前那些人就已經下套了。」
淮安那些大家族給手下的隱戶辦了戶籍,又分了田地,隨後把隱戶送走。
等到鍾應芳到淮安後,那些大戶自然不認那些地是他們的,鍾應芳只當不知,丈量田畝後把地分給其他失地之人。
等地一分,原來那些拿著地契變成良民的隱戶回來了,他們想要回地,必然要跟後來分地的那些人發生衝突。
楚府尹審出來的消息,為了爭地淮安已經發生了好幾起小規模暴動,鍾應芳調兵壓下去了。
從鍾應芳手裡分地的那些人有軍隊幫忙,拿著地契的隱戶搶不回來自家的地,無可奈何選擇上京告御狀。
「這是一個套子,鍾應芳不會看不明白。」
這件事上,給隱戶分地的地方大族,給隱戶辦戶籍地方衙門,甚至還有隱藏在暗處推波助瀾的不明人士,可查的不可查的許多人參與其中,就是為了破壞了丈量天下田畝的國策。
姚炳嘆氣:「皇權不下縣,古往今來,歷來地方上的大族才是掌握當地土地和百姓之人。南方富裕,當地的宗族勢力比北方強勢,他們不怕死人,不怕朝廷殺雞儆猴,不把這些人壓下去,南方難定。」
皇帝面露殺機:「陳方進有沒有參與其中?」
「他說他沒有。」
姚炳這話說得是真的,不管誰去問,陳方進都是這句話。可他這般說,皇帝不見得信他。
皇帝不信陳方進,還用得著他。陳方進也知道皇帝不信他,但是他該做的事情還是必須做,該護的人必須護。
你強我就弱,你弱我就強。
在陳方進那兒,心裡想的是若是退無可退,陳家上下只怕要跌入泥沼再無翻身之能。
可百姓無辜,百姓頂上管事的人換一批,他們就要遭一次罪,他們是被隨意驅趕鞭打的牛馬,命和前途都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賀文嘉想了許多,一晚上沒睡,等到第二日天亮,皇上跟前的大太監高九前來傳話。
「楚大人,皇上叫咱家給您傳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