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和皇帝對著干,皇帝沒有要魚死網破的意思他們就燒高香了,哪裡有人真不怕死,願意拿命去跟皇上置氣。
再說了,胳膊哪裡擰得過大腿啊!
朝廷上看似陳方進一系的人贏了,等事情了了,背鍋的那些人都討不了好。
連續好幾日的鬧劇因為鍾應芳下獄短暫地安靜下來,賀文嘉隔天再去保和殿當差時,內閣閣老們還是跟前幾日鍾應芳沒回來之前一樣,當沒這兒事,規規矩矩地辦差。
賀文嘉自然也跟著學,身上擔著大責的閣老們都穩得住,沒道理他這個事不關己的小翰林上躥下跳。
左士誠有些撐不住,熬夜熬黑的眼眶,瘦削的臉頰,隨便一個人一看他就知道他過得不好。
翰林院裡有個特別勢利的老翰林姓江,下午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把手裡一疊文稿丟左士誠桌上,叫他抓緊今日下值之前抄錄一份,他要交給學士大人。
賀文嘉冷笑一聲,瞄了一眼文稿,毫不猶豫地把文稿丟江翰林臉上。
「賀大人,我哪裡得罪你了!」
賀文嘉雙手抱胸,揚著頭,居高臨下道:「在其位謀其事,江翰林既連自己的差事都辦不好,怎麼不告老還鄉?你好歹也是個飽讀詩書之人,你尸位素餐,可對得起百姓的血汗錢?」
江翰林怒道:「賀大人說話過分了,本官哪裡尸位素餐了?跟百姓又有什麼關係。」
賀文嘉不屑地打量他:「你當官這麼多年,竟不知你每月領的俸祿都是百姓繳納的賦稅不成?你老眼昏花做不了活兒,要交給左士誠替你做,你這不是尸位素餐是什麼?」
江翰林冷笑:「怎的,賀大人今兒要替左士誠出頭?」
「我跟左士誠無親無故,我幫他做甚?我只是看不慣你等恬不知恥之輩。江大人,你若是不服氣,咱們去皇上跟前再辯一辯!」
「你……!」
江翰林要被氣暈過去了,正在屋裡的蔣雪村、肖秀、馮亭等人忙上前勸。
蔣雪村給賀文嘉使眼色,叫他收斂些。
賀文嘉不顧蔣雪村勸告,推開蔣雪村,更是高聲嚷道:「難為你活這麼大年紀,讀書讀不明白,做事做事不成,除了欺壓弱小你還會做什麼!」
江翰林翻白眼,渾身顫抖,暈過去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郭有德,小跑過來踢了江翰林一腳:「嘿,這老小子裝死!」
肖秀都無語了,同僚們私下說他不會說話他都知道,今天一看,郭老大人分明比他還不會說話。
江翰林脖子一梗,這下真暈過去了!
郭有德心滿意足地叫來役工:「來兩個人,快把江翰林抬回家去。」
左士誠愧疚萬分:「賀兄,不必為我如此。」
郭有德笑呵呵道:「左大人不必道歉,我看賀大人這些日子心裡憋火,叫他罵一罵出口氣,心裡才舒坦。」
賀文嘉給郭老大人一個讚賞的眼神,還是老人家眼神利。
郭有德:「年輕人,我送你一句話。」
「郭老大人請說。」
「這扯虎皮做大旗之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官場上,像江翰林這樣的無能之輩是少數,下次你要碰上硬茬,小心蹦了你的牙。」
「多謝郭老大人指點,受教了。」
郭有德滿意地點點頭,挺好,年輕人愛吵嘴不是什麼大毛病,這不是知過能改麼。
江翰林被抬出去,路上被六部各衙門的人看到了,沒過一會兒張長廣黑臉進來。
「賀大人,你嘴皮子這麼利索,本官看在翰林院待著委實屈才了,本官跟皇上求一求,送你去鴻臚寺可行?正好鴻臚寺缺個能言善辯跟附庸小國打嘴仗的官員。」
左士誠站起來正要認罰,賀文嘉一把按下他,自己起身趕忙認錯:「是下官的錯,下官跟江大人就事論事,誰知道他氣性那麼大,話沒說兩句,反而把自己氣暈了。」
蔣雪村連忙幫腔:「可不是麼,江翰林氣性太大了。以前江翰林也叫下官幫他做事來著,幸好我沒跟江翰林辯論,江翰林要是被氣暈了,指不定會賴上下官。唉,我家就算不缺銀子,也不能這麼花吧,我爹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馮亭可憐地看了眼賀文嘉:「你別怕,江翰林若是賴上你,我們幫你去皇上那兒做證。」
肖秀難得聰明一回,也忙點頭:「就是,賀大人既沒打他又沒罵他,他自己氣性大,可不能叫他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