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粱心驚膽戰地走到皇上跟前,看到御案上擺著的兩幅輿圖,他差點暈過去。
這是誰的手筆?
江西劉家?還是德安張家?
不對不對,那兩家畫輿圖的工夫還比不上他們侯家,這張輿圖肯定不是出自劉家張家之手。
侯粱眼球滾動很快,幾個呼吸間把輿圖掃視了好幾遍。輿圖上沒有落款,畫完輿圖用的厚宣是他知道的宣紙中最貴的青州宣紙,那兩家用不起這麼貴的紙,就算他們捨得銀子也不一定買得到。
這是誰?
侯粱腿腳發軟,難道侯家的前程就要斷了嗎?
「侯粱,你有何話說?」
侯粱毫不猶豫跪下:「請皇上恕臣蠢鈍,臣尚不能畫出這般細緻周全的輿圖。若是這位大家肯收徒,臣願拜此人為師。」
「 收你為徒?呵,你都是快五十的人了,人家收你為徒,難道圖你年紀大?」
侯粱磕頭道:「臣年紀大了,可臣還有兒子,還有侄子,我們侯家子弟從小學畫輿圖,底子打得好,只要這位大家肯指點一二,習得本事後,我侯家願為皇上鞠躬盡瘁。」
「起來吧!知己不足,還知道求進,朕不怪你。」
「謝皇上開恩。」
侯粱稍鬆了口氣,站起身時,這才看到皇上旁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翰林。
侯粱跟翰林院沒有交集,不識得賀文嘉,只禮貌地點了點頭,賀文嘉卻沖他抿嘴笑。
侯粱不解,他笑什麼?
侯粱也沒把這個年輕翰林放在心上,他伸長脖子越過皇上的肩膀看那幅輿圖。
皇帝扭頭看到他一張老臉,嫌棄地皺眉:「你走吧。」
「皇上,臣想……」
「人家收不收徒朕不知,待朕問問。」
侯粱頓時大喜:「謝皇上,臣謝皇上,此事若是成了,臣一家為皇上肝腦塗地,臣……」
「行了,走吧!」
侯粱還想繼續說,皇帝卻不耐煩聽,侯粱懂事地閉嘴走了。
「賀大人,侯粱的話可聽到了?」
「皇上,這輿圖是我夫人畫的,我做不了我夫人的主。」
皇帝輕哼:「你回去告訴你夫人,朕不會叫她白當先生,她若是願意教一個徒弟出來,朕給她賞賜定然不薄。若是她不願意帶徒弟,你問問她,她可願意走遍大晉朝,為朝廷畫一張輿圖出來?」
賀文嘉心想,漁娘肯定會選走遍大晉朝!
「賀文嘉,你飽讀詩書,又略懂軍政,你應該知道,一張精細精準的輿圖對於朝廷來說有多重要!這張雲南府的輿圖若是送到西南邊境將士手中,一次戰爭就可以少死我大晉朝許多兒郎!」
「此乃利國利民之舉,朕希望你夫人,還有你,可以慎重考慮!」
皇上的話語重心長,半點不曾露出威脅之意,賀文嘉點頭答應回去問問他夫人。
這會兒差不多快到下值的時辰了,賀文嘉要下值了,看了眼桌上的輿圖,又看了眼皇上,他的意思皇上應該明白吧。
高九忙笑著過來:「賀大人,時辰不早了,咱家送您出去吧。」
賀文嘉想說不用,他認出去的路,可高九不等他說話,拉著他胳膊就往外走。
賀文嘉一邊被拉著走一邊震驚,高九一個太監怎麼力氣如此大?他竟然掙脫不得。
賀文嘉扭頭看到大殿角落裡記錄皇上起居注的官員,正精神百倍地奮筆疾書,他好想知道這兩個史官正在寫什麼。
賀文嘉被帶到側殿門口,高九站在台階上對賀文嘉擺了擺手:「賀大人你家的點心做得好,回頭有什麼新鮮點心再送給皇上嘗嘗。」
賀文嘉撇嘴,呵呵,找的什麼破藉口,誰家裝點心的食盒是個長條形的木盒子。
賀文嘉下值出宮,回到家就去主院,漁娘正備好茶點等著他呢。
賀文嘉端起一盞溫茶幹了,放下茶盞就問:「下午來咱們家要輿圖的太監怎麼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