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代堂兄弟十幾個人,目前只有三個秀才,侯慎一個舉人。這種情況下,他們拼不過那些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士子,若是斷了通過輿圖入仕的路子,侯家就真的完了。
侯大郎扭頭看侯原:「小弟,咱們兄弟之中,你的腦子最聰明,以後若是拜入梅夫人門下,一定要尊師重道,往日那些話可不准再提了。」
侯原臉上臊得慌,十分不好意思:「大哥,那是我不懂事說的話,這都多久了,您怎麼還記著。」
「不是大哥故意要揭你的短,我怕你哪日太過放肆說錯了話。」
「大哥,我不會的,我打從真心敬佩梅夫人的學識和為人。」
「你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
侯大郎訓完弟弟,扭頭跟其他堂兄弟們說:「你們也是,不管以後是讀書還是做官,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得罪人。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哥放心,我們知道了。」
侯大郎出門去了,侯原小聲跟旁邊堂哥說:「大哥如今還不到而立之年,說話跟咱爹和二叔一模一樣,老氣橫秋得很。」
「別胡說,大伯往日裡的教導你都忘了,咱們侯家不可張揚。」
「哎,說到底,還是咱們侯家太弱了。」
侯慎輕敲他腦袋:「你是說咱們侯家的祖宗都不行,就你厲害?」
這話侯原才不敢說,嘆了口氣,拿起筆計算起來,他一定要把最後一道題做完了才睡。
侯家郎君們點燈熬油地學習,漁娘這個當家主母自然是知道的。過了幾日,漁娘請范先生喝茶。
范先生自是知道這個徒媳請他喝茶所為何事,他道:「兩個人,侯粱的小兒子侯原,聰慧機敏,是個可造之才。侯家二房二子侯慎,在數術上不如侯慎,但他細心周全,如今已考得舉人,我看侯家下一代的領頭人就是他了。」
漁娘放下茶盞,微微蹙眉:「侯原倒是還可,可侯慎真如先生所說,他能靜下心來跟我學藝?」
「問問吧,看侯慎和侯家是如何考慮的。」
「其他十幾個都不行?」
說起這個,就要說到侯家的家風了。侯家小心謹慎是好事,可是把孩子教得太過刻板迂腐也不好。
「侯粱身上也有侯家人謹小慎微的秉性,可你看他在皇上跟前,該他說的話時候,腦子靈活得很,所以他那一代讓他當家。他那一代除了他之外,其他旁支拿得出手的沒幾個。」
如今侯家下一代幾乎跟侯粱那一代一樣,侯慎大概率能出頭成為侯家下一任族長,家族中其他孩子都是往老實里養。
「出不了頭,站不到高處,那就低頭當個老實好用的人,朝堂上終究是需要侯家的。」
究其根本,侯家的生存之道跟范家都是一樣的。
范家不過是家大業大,所以瞧著比侯家體面些。說到底,還不都是任由皇上使的眼睛和鋸子罷了。
「侯粱作為侯家的當家人,自然希望你收侯家的子弟為徒,越多越好。你若是問我,我覺得兩個侯家子足矣。」
范江橋又提到:「若是侯慎不願意也無妨,你可以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合適的人,考校後可收為弟子。」
漁娘明白范先生的考量,她點了點頭,又給范先生添茶。
「先生,這茶喝著如何?」
「不錯。」
「您若是喜歡,就拿些去喝,最近外頭送來兩斤好茶來,趕緊喝完,再過些日子,明前茶就要送來了。」
到時候南方的春筍、小青菜、河裡的河鮮等等,各色菜蔬肉食,鮮美的滋味就要擺上桌了。
范先生笑道:「你呀,以後也是當先生的人了,在弟子面前說話還是要多注意維護當先生的體面。」
漁娘眨了眨眼,當先生怎麼了,當先生也要有愛好麼。愛口腹之慾,可是個極好的愛好呢。
范先生卸下替漁娘考校弟子的擔子,在家用了午食,就帶著小廝去京郊會友去了。
下午,漁娘吩咐管家把侯原和侯慎請來。
侯家兒郎們聽到梅夫人有請,堂兄弟十幾個人的臉上,有激動,有遺憾,有釋然。
侯慎和侯原兩人走後,侯二郎長舒一口氣:「終於熬到這一日了,大哥,咱們今日就可以歸家了吧。」
堂弟們都期待地看著他,侯大郎說:「別著急,一會兒我問問范先生吧。」
一群小子還不知道範先生已經走了,這會兒一個個喜滋滋的:「辛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