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韶傍晚下值回家,衣裳也沒換,一身臭汗坐在他夫人香軟的躺椅上吃冰西瓜,一口氣吃了兩盤才覺得爽利。
惠敏郡主也不嫌他,叫人端了張繡凳放邊上,不緊不慢地給他打扇,嘆道:「這天兒呀,別看已經立秋了,後頭兩月還有得熱呢,你這一天天的到處跑,我瞧著都心疼。」
唐韶靠著躺椅笑:「沒法子,人手不夠用,我年輕又頂事,我不去,難道叫上面幾位大人去?」
「不是說江蘇的事情快了結了?京衛指揮使司的兵還沒回來?」
「還早,事情辦完了,總要守幾個月,免得等朝廷的人一走,那些假裝老實的人立刻就跳反。山東當初不就是這樣麼。」
「唉,也是沒法子。」
薛廣去江蘇接收鍾應芳留下的爛攤子,皇上下令叫當地衛所配合欽差行事。可終究擔心衛所官員跟當地大族勾結,所以另派了京衛指揮使的官兵前去江蘇。
調走了許多人馬,人手不夠用,唐韶這個從三品的指揮同知都要每日領兵巡邏了。
「下一個地方,該輪到安徽了吧。」
「嗯,大概明年吧,估計這差事還是會落在薛廣手裡,畢竟他辦得好,皇上也放心。」
唐韶知道最近二皇子的外家,鄭家人在暗中拉攏人脈,給銀子給美人兒,無外乎是盼著等薛廣回京述職時找些人當他們的喉舌,把薛廣拉下馬,換成他們的人去安徽當欽差,領下這個功勞。
惠敏郡主笑了笑,用只有他們夫妻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鄭家兜里才幾個銀子?大皇子母妃是皇后,皇后出身山西常家,別看常家不如鄭家愛出風頭,常家在前朝時可是鹽商,家裡銀子多到數不過來。」
若要比砸銀子邀買人心,鄭家指定比不過常家。
唐韶:「大皇子二皇子他們如何行事也不關咱們家的事,我們在一旁看著就是了。」
惠敏郡主知道他的意思:「放心,我娘我爹他們不會管這些事。」
縱使永安公主和惠敏郡主是皇上的外孫女,洪國公府和皇家是姻親,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她們母女二人心裡頭比誰都有數。
扇累了,惠敏郡主把扇子丟唐韶懷裡:「哎,這都立秋了,不知道梅姐姐什麼時候能回來,梅姐姐不在京城,怪沒意思的。」
「著什麼急,該回來時就回來了。」唐韶起身給夫人讓座,又拿扇子給她扇風,夫妻倆掉了個。
惠敏郡主害怕呀,西北又是沙漠又是戈壁地,行走邊疆,不知道哪兒就冒出來一隊敵軍土匪來,梅姐姐一個小娘子,哪裡抵擋得住。
「放心,皇上和三皇子對你的梅姐姐看重得很,不會叫她受傷。」
兩年前,唐韶可是聽他爹跟皇上說過北境之事的,皇上說北境王前些年死了,新上來的這個新王是北境王的五兒子,那是殺了四個兄長才掌權的狠角色,早晚有一日他會揮師南下。
他爹說安穩快二十年了,他們選出新的首領,南北早晚有一戰,既然要戰,那就趁他們這些老傢伙還在,在皇上任上就把這一仗打了,別留給下一代。
唐韶還記得當時皇上對他爹的意見十分認可。
北境如此重要,梅夫人那一手無人可替代的繪製輿圖的本事,自然是皇上的心頭好。
皇上要保她,誰出事她也不會出事。
唐韶猜測,可能正是因為北境之事,皇上才想趕著北邊尚還安穩時,趕緊把南方丈量天下田畝之事給解決了。
江蘇的事辦完了,後面還有安徽、浙江、江西、福建。就算再快,沒有個五六七年,只怕也解決不了。
陳方進那麼聰明,肯定也是看明白了皇上的決心,所以攔了鍾應芳後,看皇上態度不對,就作罷了吧。
「希望明年安徽之事也能順利解決。」
「會的。」
惠敏郡主毫不懷疑外皇祖父的決心!
說了會兒話覺得口渴,惠敏郡主也想吃盤西瓜,唐韶只給她吃半盤:「你的小日子快到了吧。」
惠敏郡主嬌怒:「西瓜放半個時辰了,早就不冰了。」
「那也不能多吃。乖,等你小日子過去後再吃,西瓜多得是。」
惠敏郡主輕哼一聲,雖還是想吃,他不讓,那就不吃了吧。
江蘇的事情處理好了,雖然朝廷上還沒有說過,經手過江蘇官員摺子的人,或是在江蘇有親朋故舊的人都知道了。
薛廣把事情辦得漂亮,他們都在猜測,等薛廣回京後皇上會怎麼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