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怎麼會如此說?在我心裡你一直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吶。」
「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突發其感罷了。」
謝氏拉著溫子喬坐下:「可是在府學裡出什麼事情了?還是孫先生說什麼了?」
溫子喬如今在敘州府府學讀書,這兩日正逢休沐,溫子喬昨日傍晚才家來,今日早上去孫先生那兒讀書。
除了府學和孫先生,謝氏想不到其他,所以謝氏一開口就提到府學和孫先生。
溫子喬搖了搖頭:「都不是,我剛才看到梅小姐家來時候排場,梅小姐如今站的位置,只怕以後用不到我了,才有此感嘆。」
謝氏驚訝:「梅小姐家來了?」
「正是。」
謝氏著急起身:「哎,我怎麼沒聽到院子裡下人說呢,夫君咱們別坐了,咱們趕緊去拜見梅小姐吧。」
謝氏著急,溫子喬卻笑著拉她坐下:「你看你,都是快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急躁?咱們娘不是說了嗎,如今你月份大了,坐下起身時要緩著來,不可著急。」
謝氏五月時有孕,如今肚子已經快五個月了,平日裡謝氏養胎特別精心,今日卻顧不上了。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夫君快走吧。」
「夫人別急,你且坐下聽我講。」
謝氏不肯坐,又忙問:「梅小姐這時候在梅家還是賀家?」
「在賀家,將才人才到,這會兒估計正跟梅老爺他們說話,咱們這時候去不合適。」
「說得也是。」
謝氏坐下,又道:「那咱們半下午再去吧。我知道梅小姐有午歇的習慣,半下午去梅小姐午歇也起來了,咱們去正好。」
謝氏坐妥當了,這才問夫君:「剛才你說梅小姐什麼排場,什麼用不上你的話,又是為何?」
溫子喬嘆氣:「你將才沒在,所以沒看到送梅小姐家來的那些人。我雖沒什麼見識,也看得出來護送梅小姐的人都不是普通護衛。」
謝氏:「不是賀家梅家的護衛?」
溫子喬搖搖頭,不是。
將才他要走時,聽到賀家管家稱呼領頭的那個叫大人。什麼人能被稱之為大人?自然是有官身的人。
賀家二少爺如今在翰林院,他再得聖寵也不可能求得朝廷派兵護送梅小姐出行。溫子喬猜測,這些護送梅小姐的士兵,肯定是因為其他緣由才跟著梅小姐。
「梅小姐站得太高了,我猜啊,我就算考中進士,大概也只是個微末小官,估計不上梅小姐什麼忙,我怕我辜負了梅家的栽培。」
見夫君嘆氣,謝氏卻笑了:「夫君常跟妾身說,讀書如同萬丈高樓平地起,不可不著急,也不可太著急。我想呀,讀書是這樣,換成做官也是同樣的道理,夫君這般聰慧,怎麼如今就不明白了?」
溫子喬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只是今日見過梅小姐之後心頭難免懊惱,氣自己不不夠爭氣。
溫子喬:「梅家盡心栽培我,給我延請名師,照顧我們全家吃穿住行,這等深情厚誼卻不能早日報答。唉。」
謝氏溫聲道:「賀二爺自然是會當官的,他若是步步高升,梅小姐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你也說了,梅小姐如今也很不一樣,他們夫妻自然會越來越好。」
「我們比不得賀家梅家,但夫君也不差,若是有賀家梅家扶持,夫君以後的前程自然順遂。微末小官也不怕,待以後你慢慢走上高位,自然能幫得上梅小姐。」
賀家梅家原本就不是普通人家,她夫君受梅家恩惠讀書漸漸起來了也不算什麼,就算以後夫君做官,溫家跟賀家梅家也不可同日而語。
謝氏知道自己家幾斤幾兩,心裡頭沒有一步登天的念頭,只想著有幾分本事就出幾分力,所以她心裡十分踏實,也十分坦然。
謝氏一番心裡話叫溫子喬愣了一下,溫子喬隨即笑道:「枉費我讀了這麼些年書,在這件事上竟不如你想得明白,可見你才是明白人。」
謝氏笑道:「我原來也不明白,後來呀,跟著於夫人知書明理,又常去林夫人跟前陪她說說話,我才慢慢琢磨出來的。」
人跟人都是一樣的,人跟人又不一樣。
因為都是人,所以不必高看別人貶低自己。
因為人跟人出身不同,天分不同,所以要接受這種不同。就算窮極一生也比不上別人,也要專心過好自己的日子。
還未出嫁時,謝氏跟著她秀才父親讀了許多書,跟村里其他愚昧的小娘子比起來,她覺得她跟她們都不一樣。
後來嫁給夫君後來了梅家,她有了跟著於夫人讀書的機會,跟梅家管事學本事,她越通曉事理,她越知道自己的平庸,越低得下頭。
在謝氏看來,對梅家小姐低頭也不叫低頭,因為梅小姐不會踩著她,能碰上這種主家,是他們夫妻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