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默認的規矩,升職不能超過兩級。范木秀做官從來是一步一腳印,老老實實熬上來的。
范木秀笑道:「當然,你這種有修書功績的,還是皇上看重之人,就不用跟我似的按規矩升遷。」
「您這樣一步步升,踏實,也挺好。」賀文嘉道:「就算按照規矩,范兄今年也該動一動了吧。」
范木秀點點頭:「大約定下來了,我估摸著不是這個月就是下個月,我要去都察院任左僉都御史。」
賀文嘉眼前一亮:「好事呀,兩三年御史後,再調任六部侍郎就很合規矩了。」
范木秀淡淡一笑,那誰知道呢?三品官是個坎兒,能上去既要看本事,也要看運氣。
再者說,這些年都察院御史們胡亂站隊做的那些糊塗事皇上肯定還記著呢,皇上對都察院的官員可沒什麼好臉色。
皇上威嚴重,御史們只敢彈劾下官,不敢跟皇上對著幹。
說不准,他去了都察院再升不上去,就在都察院御史的位置上坐到老。
「不至於,還有范大人在,皇上對范家也算不錯,說不準的等到個合適的機會就把你升上去了。」
「希望如此吧。」
簡單用了午飯後范木秀要去忙自己的事情,賀文嘉也要去清帳司看帳冊,兩人就此別過了。
賀文嘉再去清帳司,清帳司的主事們都聽他調遣,他想看什麼帳冊,很快就有人找來。
賀文嘉在清帳司看到年前他整理的各地稅賦的冊子,主事們都笑著誇他的帳冊做得別出心裁,清晰明了。
「你們可要跟我學?」
主事們大驚:「這……大人的看家本事,我們能學?」
「能學,不僅你們要學,以後這做帳的規矩還要推廣出去,各地稅官都要學。」
這是皇上和姚大人交給他的差事之一。
萬丈高樓平地起,那就從清帳司開始吧。
賀文嘉到了戶部不能說事事順心吧,碰到的事情也都能處理,姚炳冷眼旁觀看了些日子,心裡對賀文嘉越發滿意了。
原來姚炳還擔心賀文嘉年輕氣盛,受不住衙門裡的為難,說不得要惹出些事情來,沒想到賀文嘉不僅把差事辦得好,同僚間關係處得也不錯,一次都沒找他告狀。
有一日休息時,姚炳把這事兒說笑般說給皇上聽:「還是您會看人,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賀大人年紀輕輕,倒是各方面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皇帝被恭維也忍不住笑:「原來我也擔心這小子只會做事不會做人,叫他去戶部走一趟,我心裡也安穩了。」
姚炳笑道:「皇上可知他最近又在編寫東西了。」
皇帝倒是知道一點:「昨兒我叫他給我講書,說到表格時,他說朝廷內外的帳冊不統一,中間容易出紕漏,這些日子他看了清帳司里許多帳冊,心中已經有想法了。」
皇帝笑道:「年輕人有衝勁,叫他去辦,你負責把關,若是他做得不好,打回去叫他重做就是。」
「是。」
君臣倆玩笑兩句,姚炳說起安徽的事:「薛廣在安徽碰到的阻礙比在江蘇大,原本計劃秋天能處理好安徽之事,這下只怕要延到年前了。」
浙江青丘上王家養殺手的山寨早已被蕩平,這些日子對薛廣的刺殺依然還有,下毒的,劫殺的,各種手段頻出,叫人防不勝防。
皇帝黑臉,長嘆一口氣:「告訴薛廣,朕只要他把安徽的差事辦好,朕給他留一個尚書的位置。」
如今六部中,工部尚書、吏部尚書、兵部尚書、刑部尚書,以及他這個戶部尚書正當年,皇上不會輕易動他們。
姚炳低頭一想,就知道皇上許給薛廣的尚書之位,只能是禮部尚書。
皇帝看向姚炳:「敘州府的矮稻種了幾年了,朕聽說收成比原來的稻種多兩三成?」
姚炳低頭道:「我也問過,聽他說也分田地,碰上好年景,上田能多三成,下田最多也就多一成。」
「那也不錯了,田國柱有此功勞,等到今年秋收後叫他寫摺子報上來。」
「是。」
姚炳知道,皇上這是準備要把他的弟子召回京中,等明年,他要接手薛廣的差事,繼續推行國策。
姚炳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他在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再干幾年,以後戶部尚書的位置若是能交給他的親傳弟子田國柱,他為官這一生,也算圓滿了。
君臣倆攜手多年,對方心裡想的什麼,兩人都知道。
皇帝笑著道:「國策之事是朕提出來的,是你一力推下去的,姚卿,咱們君臣倆,定然會善始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