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內心裡不是這樣的,他對衛城也很有感情。這場冬天,陸征本不必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受罪,但他還是選擇了留下。說真的,我很感謝他。」
簡銘將藥品和工具一一收拾進藥箱,對白榆道:「馬上就到新年了,31號晚上我們組織了一場簡單的跨年聚會,這年頭過一年是一年,每一天太陽的升起都不容易,值得慶祝。我喊了韓凱他們,你也一起來吧?」
「算了,我就不去了。」白榆瞥了一眼案上的檯曆,薄薄的紙張就快翻到最後一頁,「我……不太習慣熱鬧。」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簡銘沒有勉強,「城北那邊目前情況都還可控,你放心。」
31號那天,日子似乎變得格外漫長。
早上雪停了一會兒,午後又開始飄起雪花來。白榆關掉屋裡的暖氣片,一步步挪到了窗前。
從這裡望去,可以看到城防所西面的連廊和會議室。
往年這個日子,他是毫無感覺的。研究所的實驗室里根本沒有日期的概念,他不知道時間,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可如今不同了。明明一個人的時候不覺得孤獨,現在卻有一種隱晦的,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和失落。
年久失修的斑駁牆面上,細小的彩燈成串發出零星的光點,五顏六色的談不上好看。但這點稱不上氣氛的氛圍感,已經是眼下物資緊缺時期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漸漸的,夜色降臨,牆上的指針一圈一圈轉過。
晚上9點,白榆打開儲物櫃,拿出一瓶番茄蔬菜湯罐頭,放在熱水裡泡了泡。
加了熱的鐵鏽味沾在手指上揮之不去,他喝了幾口酸甜濃稠的湯水,空了一天的胃裡總算有了一絲著落。
屋內寂靜的落針可聞。
值班室里沒有什麼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陸征留下的筆記本在書案上靜靜放著,但白榆始終沒有去動。
晚上10點,他洗漱完畢,把本來就一絲不亂的值班室又仔細收拾一遍。兩隻漱口杯還緊靠著放在一起,陸征的那隻毛巾已經又干又硬,冷邦邦的掛在鉤子上。
11點的時候,白榆躺在鐵床上,隱約聽到樓下傳來稀稀拉拉的爆竹聲。
終於過了12點,外面的喧鬧漸漸散了。他關了燈,翻身睡去。
……
新年的清晨和往日並無不同,上午簡銘又來了一趟。
「你恢復速度可以啊」,簡醫生驚詫地抬頭:「一般人腿骨骨裂得一兩月,你這再過一個星期估計就能下地走路了。你進行過骨骼強化的改造?」
白榆沒有否認。
「但這也不是能不好好養傷的理由。」 簡銘掃視了一圈四周,「這玻璃窗擦得都能撞死蒼蠅,你不好好躺著休息,跟這兒打掃值班室呢?待會兒陸征回來,非得說你不可。」
「陸隊,他要回來了?」白榆心裡不輕不重地跳了一下。
「昨天夜裡堯山塔台已經修復完畢恢復供電了,估計今天下午駐紮在城北的部隊就能撤回來。他沒告訴你?」
白榆道:「我們很少聯繫。」
「好吧」,簡銘趕緊打圓場:「你別在意,陸征他…估計是太忙了。」
「……」。
凝固的時間驟然加快,到了傍晚,忽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白榆打開門,烏泱泱一堆人闖入視線。
「哥,我可想你啦!」脆生生的少年音撲面而來,蘇珂一把抱住白榆在他脖頸里蹭了蹭,忽然意識到什麼:「我靠!你腿怎麼了?來來來,快坐下!」
白榆往外望去,外面起碼站了十來個二組的熟人。
「好了,都別擠在門口。」熟悉的嗓音讓他驀然一怔,陸征站在他幾步之外,含笑對上他的視線。
十多個人高馬大的隊員圍坐在一起,把本就不大的值班室擠得滿滿當當。
「你們怎麼來了?」白榆有些詫異。
「軍部里撥了一批救援物資送到衛城,新年放假三天,我們就跟著補給車輛一道來了。」蘇珂一邊說著一邊掏出背包里各種罐頭,心疼道:「在這兒餓慘了吧,快吃點補補。」
「我都聽韓凱說了,你和周舟遇上雪崩差點給埋了?嚇死我了。」他拿出了壓箱底的珍藏零食,不由分說往白榆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