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姐還真是始亂終棄。」
黎願當然聽出他的言外之音,男人緊繃著下頜線,坐姿僵硬,眼睛不敢直視她。
始亂終棄?
黎願以為他在計較那天晚上把他丟在馬路邊的事情:「你晚上叫得太大聲,吵得很,我把你丟下怎麼了?」
孟禮珩在他車上發酒瘋,大吵大叫影響她接電話,她雖然把他踹下車但也讓陳攬去照顧他,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吧?
「你!」孟禮珩被這狼虎之詞震驚得久久平復,臉紅到了脖子。
他還想說什麼,對方掃過一個警告的眼神:「安靜。」
黎願接通了電話。
幾秒後,她緊皺眉頭,騰得站起身打翻了茶杯。孟禮珩眼疾手快替她擋住了滾燙晃出的茶水,燙紅手背。
襲允兒聽見開門的聲音,從房間裡出來,只看見黎願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禁擔心。
「你也要走?不留下來吃晚飯?」
「下次吧。」孟禮珩從沙發上站起來,徑直開門。
黎願已經聯繫陳攬來接她,這個時間是高峰期,陳攬被堵在來的路上。黎願準備在手機上打個車,黎大小姐第一次用這種打車軟體,下載後還要身份驗證,弄得她很沒耐心。
一輛車平緩的停在她面前,孟禮珩搖下車窗:「上車。」
黎願也不跟他客氣,報了醫院的名字。
孟禮珩斟酌問:「家人生病了?」
「嗯。」
黎願的眼神難掩擔憂,孟禮珩抿了抿唇,認真道:
「你有任何麻煩都可以聯繫我。」
黎願突然想起他是律師,以後她和徐映灼離婚說不定還能諮詢兩句,於是同意了好友申請。
*
徐父的腦袋裡長了一顆惡性腫瘤,手術風險很高,徐母已經泣不成聲,徐家的晚輩除了徐映灼全部到齊,全部都哭喪著臉,一時間,黎願這個兒媳婦竟然成了主心骨。
黎願攙扶著徐母,輕聲安慰:「您別急,我已經聯繫了國外最權威的腦科醫生,私人飛機馬上就到。」
短短時間,黎願將病例發給了專家團隊問診,又讓助理安排了最好的病房,還讓人去寺廟捐了高昂的香火。
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
徐母六神無主,眼下兒子不在身邊,兒媳婦說什麼都乖乖聽。
幾乎是徐父剛被推進手術室,徐映灼後腳就來了。
男人原本嬌氣白皙的皮膚曬成了小麥色,消瘦後的五官顯得更加硬朗,飽受歷練的少年多了一絲成熟可靠的氣質,給人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手術室的燈亮起,徐映灼怔愣坐下,鹹濕的汗珠順著臉頰燙進眼眶,視線刺疼而模糊,母親的哭聲和堂兄弟們的安慰在耳邊密密響起,徐映灼大腦放空,覺得這一切都太虛幻了。
黎願站在他的對面,此時的徐映灼比任何時候都要乖順。那個曾經桀驁不馴的少年在這一刻渾身的戾氣都被抽空,仿佛上天要收走他什麼,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正是黎願曾經所希望他變成的樣子,不吵不鬧,安靜聽話。
而此刻她卻生出一絲不忍,比起現在的樣子,她好像更能適應那個生龍活虎瞎鬧騰的徐映灼。
血液凝固,徐映灼像置身在一個無形的冰窖中。忽而,他冰冷的手被溫暖覆蓋住,好似有人邁進深淵將迷茫的他打撈起。
他抬頭,闖進一雙寧靜的、溫柔的、能包容萬物的眼睛。
潰散的視線漸漸聚了焦,那顆飄忽不安的心臟瞬間被拖住。
女人輕輕撫摸他的臉,是難得的憐愛,他被熟悉的香味包裹住,貪婪地沉溺在她的垂憐里。
他聽見她的聲音:
「別怕,有我在。」
*
好在手術順利,眾人鬆了一口氣,黎願脫不開身第二天就回公司了,徐映灼讓人把徐母送走,一個人守著徐康然。
他趴在病床邊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到床在動,睜眼看見徐父抬手把被子搭在他身上。
「別感冒了……」
他戴著氧氣罩,聲音微弱。
徐映灼久違的感受到父愛:「爸。。」
「……然後傳染給你媽。」
「哦。」
徐康然一醒,經歷了各種檢查,忙活一通後現在勉強能說幾句話。他看著曬黑的徐映灼略顯欣慰,可並未露出喜色,反而語重心長教育他:
「你走的這段時間,你老婆很辛苦,縱使你對他有萬般意見,回來後也要好好過日子,兩個人相敬如賓,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胡鬧。」
「好。」徐映灼這次回來本來就打算當一個模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