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安多看了這幾人一眼, 心下奇怪,這幾人眼生,興許是剛入宮的新人, 可新人怎麼能分到景煦身邊的?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磨墨太監輕手輕腳,大氣都不敢喘,宓安見景煦低頭看摺子,眉頭緊皺,想來又是一些煩心事。
「怎麼還在批摺子?」宓安聲音帶著困意,景煦渾身一僵,慢慢抬頭看向了他。
磨墨太監連忙行禮,宓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麼連貼身伺候筆墨的宮人都換成新人了?
「你先下去吧。」宓安將人打發走,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徑直走向桌案,將景煦的手臂拉開,直接坐到了他腿上,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睛問道:「什麼時候休息?好睏。」
景煦被他蹭的愣住,一手拿著筆不知如何動作,等了半晌沒聽到回應的宓安睜開一隻眼,奇怪道:「怎麼了?很麻煩嗎?」
說著,他轉頭看向桌上的奏摺,無非就是大罵禮部尚書的公子仗勢欺人,尚書管教無方云云。
「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宓安又靠回景煦胸口,「別批了,明日上朝當面罵他就是了。」
良久,景煦顫抖著聲音,試探道:「阿宓?」
「嗯?」宓安已經快要睡著了,輕輕應了一聲,埋怨道,「你看看我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你竟然還有心情批摺子。」
「我的錯……」
「下次不許留這麼多痕跡了。」宓安聲音漸輕,「明日找師父要些藥膏……你去要,我丟不起這人。」
景煦不明所以,問道:「師父?」
「上次見他時好像又在研究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宓安被景煦挑起話頭,也沒那麼困了,「還有我爹,前天回家他又罵我,你不許咬衣裳擋不住的地方。」
景煦沉默許久,輕聲道:「阿宓?」
「你怎麼了?」宓安醒了盹,這才察覺出景煦的不對勁,平日裡這時景煦已經在親他了,而這人現在渾身僵硬,兩隻手虛虛放在桌案上,竟然都沒抱住他。
「你師父,和宓將軍,不是早就過世了嗎?」景煦想探一下宓安的額頭,快觸碰到時卻屈了屈手指,還是收回了手。
宓安竟然主動來找他,還如此親密地坐在了他腿上,不用探也知道八成是生病燒糊塗了。
宓安怔愣許久,忽然站起身,輕功用到極致向占星台飛奔而去,景煦慌忙跟上,一白一黑兩道身影飛檐走壁,往來宮人只覺兩陣風颳過,什麼都沒看清。
「師父!!師父!!」宓安滿臉慌張,用力捶著占星台的大門,「師父!!」
為什麼……為什麼他又回到了前世?重生的這幾年難道只是黃粱一夢?
棖銜水打開門,被吵醒還帶著怒氣:「大半夜的你又幹什麼?」
看見棖銜水烏黑一片沒有雜色的頭髮,宓安猛地鬆了口氣。
前世棖銜水有一縷白髮,讓他和景煦重生後又多了一縷,但景煦登基後國祚綿長,棖銜水又養了回去。
「師父,我爹呢?」宓安只鬆了半口氣,「還有景煦,他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棖銜水心虛地向右走了一小步,擋住了宓安的視線,起床氣也消散了:「出了點兒意外,三五天就恢復了。」
宓安回頭看了一眼景煦,這人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占星台,但還是立刻跟了過來,正滿眼擔心地看著他。
「放心放心。」棖銜水保證道,「最多五天。」
宓安「哦」了一聲,又不確定地問他:「真的能恢復?之前的一切……不是我在做夢?」
「真的能。」棖銜水點頭道,「你看你這不是都還記得,我也記得。」
「知道了。」宓安放鬆下來,「那你快點。」
「行了,快回去睡吧,天都要亮了。」
景煦完全沒聽懂兩人在說什麼,國師神出鬼沒,他只在登基那日見過一次,現下見宓安和國師如此熟稔,滿心疑惑化作醋意,卻又不敢多說半句。
生怕宓安又要離他而去。
「景煦。」宓安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人,景煦抬眼,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怎麼了?」
宓安沖他張開手臂:「好累,抱我回去。」
景煦呼吸一窒,怔愣地看著他,宓安抬著手臂隱隱發酸,皺眉道:「不抱?」
景煦連忙上前一步,攔腰將人抱了起來。
宓安熟練地摟著他的脖子,哈欠連天:「你是不是該去上朝了?我不去了,回去再睡會兒。」
重生這麼久,對著這般小心翼翼的景煦,宓安真是萬分不習慣,但他被折騰了一夜,現下實在困的要命,反正景煦不會跑,索性先養足精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