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著,對他舉了舉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此人長相不算出挑,卻有一雙和他父親相似的鳳眼,可惜眼中的精明和算計破壞了那雙眼睛的美感,讓人實在是提不起好感。
「徐璀。」
徐文芥的兒子。
徐璀此人,表面看起來扮豬吃虎,背地裡比他老子心思更多,稱得上虛偽至極。
徐霽不冷不熱出聲,語氣淡漠無波,「有事?」
「大表哥說笑了,我們兄弟二人多年沒見,都生疏了不是。沒事就不能來見見了?」徐璀道。
這徐璀說話有股不舒服的勁兒,顧陵楚聽著都不由自主地皺眉。
見徐霽沒回答,徐璀也沒生氣,心思全表現在臉上。
「大表哥今天怎麼有閒心來參加宴會?我聽父親說鉑越的項目出了點問題,可有的忙了,此次回春城是來處理這件事的吧。」
徐璀面上洋洋得意,眉宇間契合著幸災樂禍,看著一副蠢得不能再蠢的模樣。
在場的人心底門兒清,徐璀無非是想從他嘴裡套些話出來。
可惜手段用錯了,這種低級的挑釁和激怒,對徐霽根本不起作用。
方才收到下屬整合上來的資料,倒是讓他查出點有趣的東西。
對方負責人故意放他們鴿子的事情,和徐文芥沒有任何關係。卻查到了徐璀家的保姆身上。保姆和負責人是舊情人。
和誰有關係不言而喻。
徐璀的野心可不比徐文芥小。他想借他之手,從自己老子身上扒一層皮下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呢。
被當眾挑釁的當事人舉起高腳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我的事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這句話在徐璀這裡,就不是一般的意有所指。
「當然和我沒什麼關係。」他挑眉,欣欣然接下話頭,「表哥你忙,有朋友在找我,我先走一步。」
徐璀的背影遠去,穿梭於人群中,顧陵楚饒有興趣嘖了聲,「你這個比我還難搞,祝你好運。」
徐霽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晚上六點半,天色漸暗,裝飾燈帶陸續亮起,遊艇華燈初上,有服務生來告知各位賓客生日宴即將開始。
眾人移步宴會廳。
顧陵楚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野和雲卿嶼旁邊言笑晏晏的雲妗。
她的氣質實在是太乾淨了,清清冷冷,不染塵埃,一眼就能辨別出來是大家族裡嬌養出來的姑娘。
「那個女人,我們是不是在花月宴見過。」無他,實在是那張臉太有辨識度,顧陵楚才隱約記得住。那天晚上來搭訕他的妹妹身邊那位。
「嗯。」高腳杯內最後一滴紅酒入喉,徐霽偏頭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答,「春城雲家的大小姐。」
顧陵楚眯了眯眼,把手裡的酒杯放回到一旁服務生的托盤裡,「趙淮書那小子跟她很熟?」
視線轉向不遠處。
趙淮書手裡端著一盤糕點,雲妗接過,又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單這樣看著,任誰都會覺得他們金童玉女,般配極了。
顧陵楚和趙淮書接觸不多,只知道他是徐霽親戚家的堂弟,他等著徐霽的回答。
「父母的關係。」徐霽語氣依舊淡淡的,像是根本提不起興趣。
顧陵楚見他答得心不在焉,索性也興致缺缺不搭話了。
-
雲妗沒料到,她就離開一小會兒,宋梔絮就出了事。
方才服務生撞到阿絮弄濕了她的衣裙,她讓服務生帶阿絮上樓換件衣服,卻不想讓不軌之人鑽了空子。
雲妗帶人衝進去的時候,被入目的血色刺紅了雙眼。
宋梔絮身體呈蜷曲狀態坐在地上,巴掌大的臉低垂著,整個人呈自我保護姿勢僵直著,與破碎的瓷娃娃無差。
雲妗感覺渾身上下被潑了一盆涼水,眼睛瞬間就紅了,她都沒忍心去看她的臉,衝過去抱住她。
「他……你受傷了?」
宋梔絮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眼神空洞驚恐未消,像個牽線木偶。
白色的裙子被觸目驚心的血色染紅,有些瘮人。雲妗給她檢查了一下,確認她沒有傷到才堪堪鬆了一口氣。
胡總被玻璃菸灰缸砸出一身傷,蜷曲著身子,在地上緩慢挪動著肥胖的身軀。血跡滴滴答答流了滿地,額頭有一塊猙獰的傷口,腹部的衣服染紅了一大片。
他看起來很痛苦,嘴裡卻還在斷斷續續冒著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