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蟲彎折的手臂動了動,骨骼修復時發出「咯吱咯吱」的生長聲。雄蟲的信息素作為養料,讓他渾身的肌肉此時如同植物吸收水分般恢復了部分力量。
他輕縮起指尖,表面的細胞悄無聲息硬化,組成了蟲甲堅硬的外殼,指節鱗甲微凸,指甲鋒利尖銳,足以輕而易舉撕開任何一隻蟲柔軟的大動脈。
白卻沒聽懂他的意思,後背莫名有點涼。
017不再說話,嘴唇抿著,下唇有幾道結痂的裂口,不知是被咬的還是乾裂的。
白卻:「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麼我記不清了,我一直都很精神嗎?」
「……」雌蟲的動作頓住一刻。
真是只自戀的雄蟲,「精神」是什麼說法,難道想讓我稱讚他那方面的能力嗎?
似乎是因為害羞,雌蟲把他的手背到了身後去,垂下頭,「您不記得了嗎?您一直抓著我,咬得也特別重。」
白卻:「這樣。也就是說……」
他一晚上沒睡,現在都還沒有感到睏倦,精神海反而有一種被滋養般的舒適,都是主角受的功勞?
完全是個不得了的驚喜發現啊。
「誒——」白卻抓了抓自己的長髮,嘆氣,「那好吧,雖然是個相當怪異的第一次見面,很難想像你對我而言居然是個了不起的存在……事已至此,按照慣例,我現在應該詢問:你的名字是?」
「……答覆閣下,我叫做休洛斯,沒有姓氏。」
所以原文中只用編號代稱的主角受居然是有名字的嗎?你們大綱文學再怎麼粗糙也不要離譜到忽視這一點啊。
「休洛斯。」白卻唇齒輕動,「要不這樣好了……」
他緩慢地吐著字,眼皮連著雪白的睫毛一眨一眨,像是在這個過程中一點點地重塑著什麼最新形成的東西,然後那雙紫色的眼睛就慢慢改變了目光,用著一種休洛斯暫時無法理解、在今後很長一段日子裡都難以理解卻又忘卻不了的神情說道:
「你跟我回去吧。」
休洛斯先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白卻臉上。
白天更容易觀察清楚他的五官,並不像尋常雄蟲那般柔軟,精緻得有些鋒利。不過最顯眼的可能是他雙眼周深陷的顏色。
休洛斯思考了一下放棄問「你的煙燻妝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掉妝」這樣的垃圾問題。
「恕我直言,」出乎白卻意料,休洛斯冷靜地說,「您可以挑選一隻更健康的雌奴。我目前只是一隻殘疾蟲。」
「?你在說什麼啊。」白卻微微睜大眼睛,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我既然和你度過了一夜,為什麼還要花心思帶走別的蟲,那不是更麻煩了嗎。」
「……」
休洛斯有一瞬間眯起了眼,只是很短的肌肉反射動作,在被白卻發覺前,他早已重新低下頭,用散落而下的黑髮掩蓋住了怪異陰冷的表情。
他用沉默表達著態度。
「是因為我沒有自我介紹嗎?」
見他不說話,白卻後知後覺,恍然大悟地指了指自己,「我叫做白卻,姓愛因斯坦,你可以和其他蟲一樣叫我白卻……」
「雄子。」休洛斯抬起頭,打斷他,「我不能直接稱呼您的名字。」
「咦——」白卻望著天花板思索了一下,「那你要叫我雄主嗎?」
雄主換算成人類世界的稱呼,應該是「老公」之類的吧,會不會太快了?
不過休洛斯要是想的話、那要不要同意呢……不同意會成渣男嗎……誒……他還不太想做渣男……
「……回閣下,我還沒有資格這樣叫您。」
饒是平日裡鈍感力很強的白卻,此時也隱隱察覺到了休洛斯的意思。
「你在抗拒什麼?」白卻歪著腦袋看他,「我覺得我們的匹配度應該很高。」
普通的蟲族家庭,許多是依靠匹配度來匹配雌君雌侍,白卻從前並沒有成家的打算。可自從他成年出塔之後,蟲族知名黑惡勢力——雄蟲保護協會就越發煩蟲,就算他從首都星的碎牙島隱姓埋名跑到邊緣星系附近的水蠍座也沒消停,只是換了一波蟲給他做心理工作。
既然現在事情都已經變成這樣,抱怨和後悔都沒用,不如就順手推舟變成已經有家室的樣子吧?一定能省去不少麻煩——白卻就是這麼想的。
但不妙的是,這隻雌蟲好像不太願意呢。
休洛斯眼珠動了動,「回閣下,我的等級……很低。」
低等級雌蟲一般無法和高等級雄蟲擁有高匹配度,生出高等級後代的機率較小,雄蟲們一般會選擇更高等級的雌蟲進行婚配。
「……好巧。」白卻把雌蟲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我的等級,也很低。」
兩蟲對視一眼,皆面不改色,又不約而同地轉開了視線。
「……真的嗎?您長得這麼漂亮,我想不應該的。」
休洛斯藏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鱗甲緩緩褪去,恢復成滿是疤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