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得到祂的眼淚。」
那時候的修羅斯不懂詩歌里唱頌的是什麼,他難得失了神,連詞語都背錯,然後自覺地擰起眉頭。
他詢問主教:「要得到誰的眼淚?」
「你希望能得到誰的眼淚?」主教問他。
修羅斯:「我不喜歡別蟲哭。」他會很煩,根本不明白那些蟲到底為什麼因為一點小事就要哭。
「大多數蟲族在這裡祈禱,是希望蟲神為我們降下庇佑。」主教道,「這裡的『祂』,指的是我們信仰的蟲神。傳說中,只要讓祂流下眼淚,一切願望就會實現。」
「為什麼?眼淚不是軟弱無能的東西嗎?」修羅斯說,「很多蟲族被我打過,都會哭。」
主教無奈道:「小先生,那只是一種可能。更多的東西,也許只有你長大才會懂。」
一百多年後,當年早已長大的修羅斯,現在的阿爾克謝,才終於懂得了詩歌真正的含義。
他想,他並不需要獲得神明的垂憐,因為神從來不會實現他的願望。但白卻會。
「別哭了。」休洛斯用指腹抹去白卻的眼淚,從懷裡掏出一枚失去光澤的鱗片,「這是你當初送給我的鱗片,它在剛剛護住了我背部的心臟,所以我沒事。」
「……我知道。」白卻低眸,他的眼淚只是一瞬間,來得快去得也快,像一場轉瞬即逝的太陽雨,「這是我尾勾上最堅硬的鱗片。」
鱗片混合了他的一部分精神力,作為休洛斯的護身符,關鍵時候能夠替他擋住攻擊。
只是連白卻也沒有想到,休洛斯會將鱗片放在心口,恰好護住心臟,因此休洛斯並沒有受到重傷,只是外傷比較多,頭部在爆炸衝擊下短暫地昏迷了一小會兒。
就這段時間,他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
但他唯一屬於自身的那顆眼球卻也在巨大的衝擊中壞死了。
白卻盯著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低聲問了一句:「疼嗎?」
「你又為我心軟了嗎?」休洛斯勾起唇角,「不疼。」
激素的飆升讓他感覺不到疼,現在在雄蟲信息素不要錢的包裹下,疼痛也變得十分微弱,完全在休洛斯可以忽視的範圍內。
「什麼軟不軟的,我的心在你那里是石頭嗎。」白卻靠近他的臉,仔細觀察休洛斯臉上殘缺的部分,面色認真道,「我這裡剛好有個材料,可以做你的眼睛,只是堅固性恐怕不如寶石。」
「沒關係。」休洛斯無謂道,「壞了再換。」
呼吸噴灑在臉上,白卻沉默地望著他,休洛斯閉了閉眼,終於忍不住,伸手把他摁進了懷裡。
「答應我,不要再哭了。」休洛斯撫摸著他的肩膀,聲音還是一樣嘶啞低沉,卻帶上些難得的柔和,「是我沒用。」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那場爆炸你能躲過去。」白卻在休洛斯懷裡嘆息,額頭輕輕抵在他肩頭,心臟異常地酸澀,「怎麼會是你沒用,是我這具身體太沒用了,動不動就想睡覺。」
不然的話,他應該會比休洛斯更先察覺到格里芬的意圖,不會讓休洛斯受到任何傷害。
休洛斯轉移起話題:「蟲崽也沒事。」
「嗯,我知道。」白卻突然想起了什麼,道:「你看看你的那片樹葉。」
休洛斯放開白卻,從外套中掏出樹葉,發現接近葉柄的褐色變淺了一些。
「這是好的預兆。」白卻湊過來,和他一起看著那片樹葉,「我能感知到上面新煥發的生機。」
休洛斯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沒發現別的變化,嗤道:「看來神樹也喜歡讓蟲猜謎語。」
白卻一言不發,突然垂下眼帘,呼吸發生變化,頭一歪,靠在休洛斯身上,閉目睡了過去。
休洛斯愣了一下,輕輕揉了揉白卻的後腦勺。
*
諾維奇幫忙把休洛斯其他的親衛隊也帶了回來,死亡蟲數較少。軍部傷亡的雌蟲數量倒讓諾維奇有些吃驚,受傷的雌蟲遍地都是,但死亡蟲數控制在了一個合理的範圍。
也就是說,休洛斯和白卻並沒有選擇大範圍的屠殺,而是手下留情。諾維奇想了想倒也理解,以皇室如今的態度,指不定阿爾克謝哪天回歸做回元帥,那群軍雌還會變成他的下屬。
畢竟阿爾克謝現在最缺的,就是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