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希帶他們去的是一家茶餐廳,訂了個小包廂。宋亭宴特意將陸應蕭和付子希拆開了,兩人各坐一側。
陸應蕭側身輕聲問宋亭宴:「他之前帶你來過這家店嗎?」
宋亭宴道:「怎麼可能,這家店是最近新開的。」
陸應蕭問:「那你們上次去的是哪家?」
宋亭宴一凜。
陸應蕭何其敏銳,一下子就猜到了上次和他吃飯的人是誰。
「不是給你拍過了嗎?一家日料店。」他只能用最平常的語氣說。
陸應蕭追問:「那家也是他投資的?」
「是又怎樣?」一直在陪宋亭宴父母聊天的付子希忽然接話,「這麼耿耿於懷?」
「不是。」宋亭宴沒想到付子希能來摻一腳,擔心陸應蕭輕信了,「那家是幾個日本留學生合夥開的。」
付子希淡定地說:「留學生里有我的朋友。」
「付哥的交友面可真廣。」陸應蕭臉上帶著裝給宋亭宴父母看的笑,微微低頭,銳利眼神在長睫的掩蓋下直直刺向付子希,低聲道,「我還以為付哥是多潔身自好的人呢。」
付子希滿是諷刺的讚賞:「言言,你同事可真伶牙俐齒。」
還特意咬重了「同事」二字。
「叔叔阿姨,我敬你們一杯。」陸應蕭不再和他推拉,起身站得挺拔,「感謝你們這兩天的款待。」
說著便把杯中酸奶一飲而盡,表演得落落大方。
付子希今天打扮的是襯衫西褲精英樣,而他也花了心思,T恤外疊穿一件工裝,看著挺拔又有活力。
方珏和宋承鈞大概只把他們當成孝順的小輩,見到誰都樂呵呵的。陸應蕭坐下來後睨了付子希一眼,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
宋亭宴聲音大了些,讓所有人都聽得到:「現在可以動筷了嗎?」
付子希頷首:「當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古樸典雅的餐桌前是看似其樂融融的五人,玻璃推拉門外是中式園林般的造景。付子希特意要的這個包廂,門外的石板路直通涼亭,周圍翠竹和水塘環繞,寬敞明亮,讓人心情大好。
只可惜桌上劍拔弩張的氛圍就沒有斷過,陸應蕭和付子希之間的空氣幾度驟降至冰冷。宋亭宴坐在兩人之間當和事佬當得精疲力盡,到頭來根本起不到一點作用。
吃完飯後付子希邀請宋亭宴一家去自己家裡敘舊,宋亭宴藉口要回去整理行李婉拒了,帶著陸應蕭先回了家。
方珏和宋承鈞被付子希拉到家裡和付子希父母聊天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宋亭宴關上家門,先去接了杯水,又把茶几上散落的果盤茶杯收起來,拿到廚房沖洗乾淨。
陸應蕭在他身後道:「我來幫你。」
「不用,馬上洗好了。」宋亭宴垂著眼睛把茶杯一個個倒扣在窗台上,轉身看向陸應蕭,抬眼,「你今天為什麼一直要和付子希對著幹?」
陸應蕭吊兒郎當地倚在門框上,說:「看他不爽。」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他是客人?」宋亭宴擦乾淨手,走到陸應蕭身邊,「站好,我在和你說正事。」
陸應蕭站直身體,臉上還是滿不服氣,「他是不是客人,關我屁事?」
宋亭宴尚存一絲耐心,「他幫襯了我們家很多,我不在家的時候,我父母有什麼事情都是他在幫忙,我是很感激他的。」
陸應蕭眉眼已經壓得很低了,不滿道:「你在幫他說話?」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宋亭宴目光直視著陸應蕭,依舊是堅定的、安靜的,「你不要一點就炸。」
「那我也只是在陳述事實。」陸應蕭聲音拔高了許多,一步步逼近宋亭宴,「他喜歡你,他想融入進你們家,我必須要打消他這個念頭,不對嗎?!」
付子希喜歡宋亭宴的事實被自己親口說出,陸應蕭的身形起伏變得劇烈,眼中慌亂與怒意並存,聲音到最後已是嘶吼。
他狠狠地抱住宋亭宴,大力鉗著宋亭宴的肩膀和腰,將宋亭宴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裡,身體和呼吸都帶著顫抖。
「我一想到他和你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我就嫉妒得……想讓他消失。」他把宋亭宴推到餐邊櫃旁,強壯有力的身體幾乎壓制在宋亭宴身上,讓宋亭宴再無可逃的空間,「今天只有我像個外人,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我吃飯的時候就想,如果我早出生幾年,如果我也和你一起長大就好了,那我絕不會再讓人有可乘之機。」
宋亭宴被陸應蕭整個人結結實實地籠罩,視線所及之處皆是黑影,呼吸也變得艱難,吸入的每口空氣都帶著陸應蕭身上的熱氣和清香。
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陸應蕭現在狂躁得像台要將人粉碎的機器,無視他的掙扎反抗,一意孤行地將他吞噬進黑暗裡。
他想要在機器徹底失控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