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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銳的碎片邊緣劃破腳踝,當即在他的皮膚上破開一道口子,汩汩地滲出鮮血。

裴安夏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驚叫出聲,「你流血了!」

她上前幾步,發現那片碎瓷深深陷進穆霄野的皮肉,忙不迭蹲下,想要幫他拔出來。

穆霄野的將軍頭銜,並不是倚靠祖輩的蔭蔽,而是自己一步一步,腳踏實地闖出來的。他這些年在戰場上受過的傷,大大小小,哪一個不比眼下的傷口嚴重?

這點皮肉傷,對他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穆霄野抓住她皓白的手腕,將她扯到自己面前,烏沉沉的眸子裡滿是寒霜:「別擺出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你的文先生已經統統招了。」

「你看不上我,覺得我粗鄙庸俗,肚子裡沒有半點墨水,可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是我逼你嫁給我的嗎?分明是你貪圖我穆家的榮華富貴,不願意放棄現在錦衣玉食的生活。」

「你這又當又立的行為,和外頭那些妓子娼婦又有什麼區別?」

裴安夏何曾受過這種屈辱,她渾身抖如篩糠,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穆霄野仿佛找到了宣洩口,不管不顧地將積攢已久的負面情緒全都傾瀉出來:「你素來以才女自居,卻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不懂,難道聖賢書里沒有教導你,做人不能三心二意嗎?還是說,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裴安夏猛地捂住耳朵,「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我不是,我沒有!」

穆霄野扯下她的手,冷冷地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你既然敢做,為什麼不敢承認?」

「吃著碗裡的瞧著鍋里的,裴安夏,你可真是不要臉。」

殘忍的話語穿過耳膜,直直砸進心底深處。裴安夏像是沉受不住這樣的指責,頓時歇斯底里起來: 「我叫你別說了,你聽見了沒有? 」

穆霄野看著她狀若瘋癲的模樣,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他這番話說得雖然難聽了點,但句句都是事實,並沒有冤枉她。

「裴氏,你自嫁進穆家以後,我善盡為人丈夫的責任,不曾虧待於你。反觀你,一來無子,二來驕奢淫泆,七出之罪竟犯了兩條。 」

穆霄野瞳仁漆黑,仿若幽潭般深不可測。

「你既婦德有虧,從今日起,便待在屋裡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這裡半步。 」

裴安夏怔怔地呆坐在原地,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穆霄野說的話,她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她卻聽不懂了。

什麼七出之罪,什麼婦德有虧,穆霄野這是要休了她嗎?

彷徨和迷惘的情緒迅速在心底蔓延開來,裴安夏滿眼乞求地望向他,盼著他能夠收回成命。

然而,穆霄野卻不打算遂了她的願。他神情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似乎不願意多做解釋,轉身闊步離開房間。

他走後沒多久,便有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齊齊涌了進來,為首的那位臉上堆著假笑,態度算不上恭敬:「老奴姓陳,奉二公子之命過來伺候夫人,往後便請夫人多加指教。」

裴安夏敏銳地察覺出她話里的不對勁,面露幾分疑惑:「沁蘭跟清菊呢?」

沁蘭和清菊二人皆是王府家生子,底細乾淨,忠誠度高,自幼侍奉在裴安夏身邊,主僕關係甚篤。

陳婆子聽了這話,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二公子說了,沁蘭和清菊作為夫人的貼身侍婢,非但不懂得規勸主子,甚至還任由夫人胡鬧,理應受罰,便將她們打發去莊子上做苦役了。」

裴安夏霍地站起身來,「他怎麼能這樣?這是我跟他之間的恩怨,又與沁蘭她們何干?他心中有氣,衝著我來便是了,為何要拿無辜之人撒氣?」

陳婆子耐心幾乎耗盡,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夫人別怪老奴多嘴,您如今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思為別人抱不平哪?」

裴安夏從來就不是可以任人搓圓捏扁的軟柿子,聞言當即怒瞪向她:「放肆!我就是再落魄,也輪不到你一個奴才來教訓我!」

陳婆子得到的命令,便是使勁兒磋磨這位將軍夫人,因此倒也不懼怕她的威脅,揮手招呼其他人:「二公子有令,請夫人這幾日好好靜心思過,為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們誦經祈福。」

「為了讓夫人能夠專心禮佛,不受外務干擾,除了桌椅和床,其他不必要的家具擺設便都先撤走吧。」

隨著陳婆子的話音落下,另外三人俱都開始動作,妝奩、多寶閣、貴妃榻、屏風……全都被搜颳得乾乾淨淨,甚至連床上鋪著的軟衾和迎枕都沒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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