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妍前腳剛走,趙氏便道:「大嫂嫂如今生著病,管家——」
話還未說完,被雲陽縣主冷冷打斷,「你剛懷了兩個月身子,不好好養胎成日裡想這些做什麼!」
趙氏沒想到婆母竟會當眾斥責自己,捂著尚未顯懷的腹部,委屈得眼睛都紅了,訕訕應了聲「是」,「兒媳只是擔心母親受累,自從大嫂嫂得了離魂症,全靠母親一手操持。」
雲陽縣主哪能不知曉趙氏那些小心思。
在她看來長媳管家天經地義,沈氏雖然出身差些,但管家上挑不出半點錯處。
更何況自己剛給沈氏房中塞了一個妾室,眼下又要奪去她的管家權,這讓她那個長子怎麼看。
她扶著額頭,一臉疲憊,「我累了,都回去吧。」
趙氏等人起身行禮告退。
待三人出了正院,雲陽縣主吩咐,「你從我的嫁妝里挑一支珠釵送去給老二家的。你同她說,她如今是有功之臣,當下最要緊的便是養好身子,為裴家添子添福。」
雲陽縣主的陪嫁多是宮裡的物件,極其貴重。趙氏眼饞也不是一日兩日。
陳嬤嬤笑道:「小姐心裡既想著二娘子,方才又何必叫她無趣?」
雲陽縣主嘆息,「你瞧瞧她,自嫁進來後就惦記著管家權。這滿帝都誰人不知她那個娘當家就當得糊塗,她性情跟她娘有七八分相似,眼界窄得很,哪裡能當好家。當初沈氏從她手裡接過管家權時,公中帳務就被她管得一塌糊塗,我若不是看在她為裴家生了一兒一女,非嚴查不可!」
提及舊事,陳嬤嬤也嘆息:「若論當家,大娘子確實是極好的,就是身世實在差些。」
提及紓妍,雲陽縣主遲疑,「你說,她怎突然答應得這樣爽快?」
陳嬤嬤道:「興許是生了一場病想開了。」
「但願如此,」雲陽縣主闔上眼,「你去外頭打聽打聽可有專治不孕的好方子,也給她治一治。她模樣好,生得孩子必定也漂亮。」頓了頓,壓低聲音,「順便問問男子年紀大些,是否會力不從心……」
陳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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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妍一回瀾院,淡煙就問:「小姐,您怎就答應給姑爺納妾呢?」
睏倦的紓妍打了個哈欠,「我遲早要走,總不能攔著老狐狸傳宗接代。」
她說得雲淡風輕,淡煙與輕雲卻滿腹憂愁。
小姐本就是無家可歸之人,將來還能去哪兒?
眼看著這幾日姑爺待小姐上心些,縣主又非要塞個李素寧給姑爺。這位表姑娘本就與姑爺有舊情,若是姑爺真把她收入房中如何是好。
淡煙勸道:「小姐要不再考慮考慮?」
「娘要嫁人,前夫要納妾,我還能攔著不成,」已經換了寢衣的紓妍把自己埋進柔軟的被裡,聲音繾綣,「指不定老狐狸回來還要感激我這樣賢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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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並不知自己的母親與妻子已經合力給自己納了一妾。
他今日散值得格外早,申時一刻就出了戶部大門。
這讓戶部一眾官員震驚不已。
須知裴閣老每日來得最早,走得最晚,害得他們這些下屬熬到天擦黑才敢家去。
誰知今日晌午出去一趟也就罷了,剛過申時三刻就往家裡趕。
莫非家裡藏了什麼寶貝不成?
莫說戶部的官員百思不得其解,就連書墨也想不通。
他都有些不大習慣這麼早回家,看向車窗里的那抹緋紅高大的身影,好奇,「公子怎今日回這樣早?」
他淡淡道:「朝袍穿著不舒服。」
書墨:「……」
馬車經過鬧市區時,只聽公子吩咐,「照著晌午的買一份來。」
書墨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自家公子說的是零嘴,忙跳下馬車去買。
待買完零嘴回到家,已經是三刻鐘以後。
裴珩剛下馬車,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了一聲「九表哥」。
裴珩回頭,只見李素寧與孫氏站在不遠處的月門處。
孫氏淡淡地笑了一下,美目流轉,「九弟散值回來了。」
她聲音較平日裡溫柔婉轉,就連李素寧也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微微一怔。
孫大嫂嫂雖比不上瀾院裡的那位,但也生得美艷妖嬈,頗有風情。
同她一起,就顯得自己十分寡淡。
李素寧一時有些後悔同她一起過來,生怕九表哥瞧不見自己。
可裴珩誰也未瞧,只是季節性向她二人微微頷首。
李素寧放下心來,眸光落在他手裡的糖葫蘆上,一臉嬌羞地問:「九表哥可分我一串?」
裴珩淡淡回道:「不行。」
李素寧臉上的笑容凍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