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瞧著她歡喜的模樣,不置可否。
這時雲陽縣主等人也已經下了馬車。
他們這樣的人家,一年不知往寺廟裡布施了香油錢,更可況裴珩還是堂堂一國首輔。
早早得到消息的寶華寺的主持懷遠方丈領著寺中上下在山門口親自相迎。
他與雲陽縣主還有裴珩寒暄幾句後,對紓妍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道:「娘子倒與去年不同,想來娘子這些年所求很快就要心想事成。」
懷遠方丈是得道高僧,帝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求得他的箴言,卻沒想到他竟然主動對著紓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雲陽縣主等人只以為她昔日求子,皆不約而同朝著她的小腹望去。
尤其是雲陽縣主,想到那日的生子秘方,猜測也許根本沒有長子說得那樣嚴重,指不定沈氏已經懷上。
饒是根本沒有與小妻子真正行房的裴珩也忍不住瞧了一眼,負在背後的手不自覺地捏得咯吱做響。
紓妍根本不知曉自己從前所求是什麼,趁著雲陽縣主與懷遠大師說話,悄聲問便宜前夫,「我往年都是來求什麼?」
便宜前夫沉默片刻,道:「自然是夫妻和順,百年好合,兒孫滿堂。」
紓妍:「……」
她才不相信!
天上還飄著雨絲,外頭實在不便說話,懷遠方丈命小沙彌領著朝著他們往年所居的禪房行去。
臨行前,雲陽縣主的眸光掃過長媳平坦的小腹,吩咐長子,「地上滑,牽著你媳婦兒些。」
這還是成婚多年來她頭一回關心紓妍,其他人皆一臉驚詫。
紓妍雖覺得她有些奇怪,但並未放在心上。
此刻地上的積水幾乎要沒過鞋面,她見便宜前夫朝她伸出手,於是把手放在他手心裡。
李素寧瞧著那兩隻交疊的手,眼裡閃過一抹恨意。
裴珏對自己的二哥哥道:「我怎麼瞧著大哥哥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裴瑄深以為是,正欲說話,見自己的妻子直勾勾盯著自己,立刻上前抱孩子。
府上無人不知二公子懼內,裴珏勾起嘴角,誰知這時只聽自己的母親道:「地上濕滑,你護著你妹妹些。」
這個妹妹,自然指的是沈星移。
沈星移立刻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可裴珏已經撐著傘上前,將她護在自己傘下。
沈星移見他一臉不悅,未敢再言語。
她行得本來就不快,雨天路滑,更是小心翼翼。
一向沒耐心的裴珏頻頻回頭看她,眼神里流露出不耐。
沈星移見狀,忙道:「姑母已經走遠,珏表哥忙自己的便是。」
裴珏輕嘖一聲,大步向前走去。
沈星移鬆了一口氣,抬腳跨過一個水坑,誰知腳下一滑,向前撲去。
眼看著就要跌倒,有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撲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鼻尖撞得生疼。
「又笨又愛逞強!」
他低罵一句,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冷著臉大步向前走去。
沈星移抬起眼睛,對上一截潔白如玉的下頜,隨即低下頭去,耳尖紅得滴血。
還留在原地的孫氏盯著逐漸消失在道路盡頭的身影,剛收回視線,對上一雙平靜而又溫和的漆黑眼眸,愣了一下,擠出一抹笑,「官人,怎麼了?」
裴珙將手裡的傘移向她的上方,道:「走吧。」
*
雨越寫越大,天色愈發暗沉。
紓妍在便宜前夫的攙扶下,饒是行得十分小心,也逐漸地濕了鞋襪。
大約行了一刻鐘的功夫,小沙彌終於停在一處伸出一枝椏的院子前,上前推開院門,領著一行人入內。
大抵是山中潮濕,高大寬敞的屋子離地約兩尺,左右兩邊皆有兩扇門。
台下院中地上則鋪了青石板,中間還有一鵝卵石小道,院中種了一棵杏樹,綠葉間藏著青中泛紅的果子。
紓妍看得口水生津。
沒想到這禪房竟然這樣清幽雅致。
小沙彌一路領到廊廡下方停下,恭敬道:「裡頭已經打掃乾淨,被褥等一應全都是新的,閣老若是還有旁的需求,儘管吩咐。」言罷行禮告退。
紓妍對此處倒是陌生得很,正欲問前夫是否以前也住在此處,扭頭瞧見他肩上的衣裳濕了大半,一時愣住。
她不由地想起方才一路走來,自己被他緊緊護在懷裡,她還嫌他摟得太緊。
他突然低下頭來,「身上可淋濕?」
她收回視線,搖搖頭。
淡煙與輕雲這時已經拿出乾淨的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