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縣主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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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還未亮透,園子裡灰濛濛一片。
裴珩剛出正院,書墨就帶來消息:李素寧啞了。
裴珩一臉厭惡:「既啞了,著人將其押送回本家,交給她嫡母處理!」
書墨又道:「昨兒半夜京兆尹遞來消息,那神棍的背後確實是孫娘子。」頓了頓,又道:「上回公子讓我查的有關孫娘子之事也已經查清楚。據府上的婢女說,她私底下與表姑娘走得極近,也是前些日子也是她讓李姑娘故意誘導縣主,大娘子懷孕之事。其他的,由於時間實在太久,已經無跡可尋。」
裴珩的面色陰沉如水:「去將她身旁的婢女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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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一回到臥室,就看見自己的夫君坐在桌旁,手裡拿著一卷畫軸。
孫氏眼神里閃過一抹驚慌,站著未動。
她本以為對方會質問自己,誰知他只是盯著她瞧來片刻,緩緩道:「我待會兒就要去山西上任,馬車已經在外頭候著。」
「這麼快?」孫氏擠出一抹笑,「我恐怕不能隨行,不如就由陳姨娘照料官人。」
「我知娘子不會去。」裴珙放下畫軸,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這些年給我做續弦委屈你了。」
孫氏沒想到他竟要和離,一時竟未反應過來。
行至門檻的男人突然頓住腳步,啞聲道:「喜歡吃山藥糕的從來都不是九弟,是我騙了娘子。」言罷,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一直都知道……
孫氏幾乎站立不穩,扶著桌子坐下,想要倒杯茶,卻發現茶水已經涼透,喚了幾聲「翠兒」,也未見她人來,只有一個二等婢女給她換了一壺新茶。
孫氏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翠兒人呢?」
婢女:「像是被主君跟前的人叫走了。」
孫氏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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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瑟瑟發抖地望向端坐在上首的主君。
面無表情的男人語氣淡然,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膽寒。
「你若是現在說實話,尚且有一條生路。你若不說,我即刻命人打死你。」
翠兒忙跪地告饒:「奴婢什麼都招,只求主君饒了奴婢一條賤命!」
她從三年前紓妍
第一回來府上說起。
「當年,大娘子特來拜會縣主,她就在縣主跟前搬弄是非,惹得本就對這門親事有意見的縣主不快,出言羞辱大娘子。」
大娘子管家後,孫氏偶然間發現二娘子貪污公中銀子時,引導二娘子栽贓給大娘子。
又如何地在縣主跟前推波助瀾,以至於縣主對大娘子愈發不滿,甚至以子嗣為由,勸雲陽縣主將李表小姐接來府上,並在大娘子跟前透露,李表小姐是主君心尖上的人……
一樁樁一件件,聽得人毛骨悚然。任誰也想不到,一個後宅女子能有這樣的心機。
書墨忍不住問:「二娘子針對大娘子也就罷了,大娘子與她沒有任何的利益瓜葛,她為何要這樣做?」
翠兒覷了一眼主君,顫聲道:「小姐她嫉妒大娘子能夠嫁給主君。小姐當初之所以嫁給五公子,也是因為想要離主君近一些。為此,她還曾給縣主下過藥,借著照顧縣主的身子為由,借居在府中。」
書墨聞言,一臉震驚。
怪不得他總覺得孫娘子看自家公子的眼神頗為奇怪,剛與五公子成婚那會兒,害常藉故送點心來。
原來她竟然存了這樣骯髒的心思!
「小姐她還讓李表小姐去哄騙大娘子,說是可拉進二人之間的關係,早日進門。大娘子得了離魂症後,她又讓李表小姐去刺激大娘子,只是大娘子什麼都不記得,不上李表小姐的當。」
「還有寺廟,也是她告訴李小姐,大娘子服用避子藥……其實,是她在大娘子的補藥中下了避子藥。」
「……」
「後來李表小姐上吊,慫恿縣主請道士驅狐妖,以及讓李表小姐扮作道士,故意當眾拆穿大娘子舉家被流放一事!」
「奴婢知曉的全都說了,求主君饒了奴婢一命!」
裴珩示意書墨將她帶到雲陽縣主跟前,讓她把那些話說給自己的母親聽。
直到那婢女被拖出去,裴珩仍舊端坐在圈椅中。
此刻天還未亮透,一縷曦光透過窗戶,在他潔白似玉的面頰上投下一片陰翳,沉鬱而陰戾。
書墨小心上前請示:「五公子已經出府,現在可要去抓孫娘子?」
裴珩回過神來,眼神冰涼刺骨:「讓她自行了斷,否則,我就讓整個孫氏一族給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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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墨到孫氏所居的後院時,孫氏正拿著那紙和離書正坐在窗前曬太陽。
孫氏知道,她沒活路了。
其實成婚那麼久,她心裡一直都很嫌棄他。
直到此時此刻,她又覺得,也許當初不執著於那一抹根本不屬於自己的雪光,也不至於走到今日這一步。
書墨將一瓶藥放在桌上,一字不差地轉述了自家公子的話。
是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