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妍回頭,只見一襲墨綠色衣裙的沈星移站在門口,一臉驚喜:「表小姐怎來了?」
關於沈星移,紓妍心中對她說不出的感激與喜歡。
她是裴府里唯一一個沒有因為她的身份看低她的人,尤其後來她還挺說,沈星移為她去尋前夫的事,她心中不知有多感動。
沈星移靦腆笑笑:「早在珩表嫂開張那日我便要來的,只是怕打擾珩表嫂做生意。」
紓妍:「莫要再喚我珩表嫂,若是表小姐不嫌棄,可喚我一聲姐姐。」
沈星移立刻答應下來。
兩人寒暄幾句過後,紓妍這才發現她行路時居然不跛了,與正常人無疑,十分驚訝。
沈星移主動解釋:「是鞋子的緣故。」
紓妍這才注意到她的鞋底高低不同。
沈星移:「我從十二歲就開始穿這樣的鞋,來帝都前,才特地換成正常女子著的鞋。我就是想要瞧一瞧,即便我是跛子,有無人真心待我,畢竟,我不能時刻穿著這樣的鞋子。」
紓妍聞言,心疼得眼圈都紅了。
沈星移:「我其實很羨慕珩姐姐,想做什麼便去做了。這香料鋪子真好,我能來幫忙嗎?姐姐管頓飯就行。」
紓妍由衷道:「你能來我心裡不知有多高興,只是……」
她看得出來,雲陽縣主真心疼她,未必願意她出來拋頭露面。
沈星移:「我已經同姑母說過此事。」頓了頓,又道:「我在帝都待不久,再有半個月就要家去,走之前,我想要出來走走。」
紓妍沒想到她竟要走。
她下意識想要問一問她的婚事,隨即想到人這一輩子,能夠選個合心意的人實在太難,她活得這樣通透,想來已經有自己的打算,她又何必去問。
活在當下便好。
她笑:「我這就叫人晌午多做一個人的飯。」
沈星移亦笑了。
她就知曉表嫂一定不會問她緣由,這世上男子常以知己為名交友,豈不知女子亦然。
紓妍將鋪子裡的情況簡單與她說了一遍後,又教她記住每一樣的香料效用,以及禁忌。
沈星移不禁感慨:「姐姐竟然懂得這樣多,一定花了許多心思。」
紓妍想起自己制香料的初衷,微微怔了一下,笑:「我也沒想到我會以此為生。」
人生的際遇,還真是充滿不確定性。
沈星移記性好,又肯學,不出一日就將鋪子裡所有香料的效用記在心裡,又見紓妍不但忙著研製香料,還要操心帳冊之事,道:「不如我舉薦一帳房給姐姐?」
紓妍也覺得自己這樣太累了,立刻答應下來。
今日並未有昨日那樣忙,再加上多了一個人手,紓妍輕鬆不少。
只是沈星移不能太晚,未到打烊便離去。
店鋪打烊時,已經暮色四合,輕雲新賃的馬車也等在門口。
誰知剛行出中心大街,那馬車的車轅竟然斷了。
車夫哭喪著臉:「怕是修不好了,還請小姐另外賃一輛來。」
紓妍瞧那車夫也不容易,還額外打賞了一錠銀子給他。
那車夫千恩萬謝,一手牽馬,一手拖車地離去。
此刻天已盡黑,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一些鋪子的廊下懸著紅燈籠,在黑夜裡格外地詭異。
三個人別說回家,連東南西北都有些難以分辨。
一入夜天寒地凍,輕雲冷得直打哆嗦:「不如我明日去學如何駕車。」
紓妍笑:「好主意。」
淡煙:……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漸漸地,一抹紅色的燈光穿過濃霧,朝著她們的方向駛來。
近了,那馬車竟然在他們面前停下。
趕車的書墨笑:「娘子,怎這樣巧?」
紓妍:「……」
確實挺巧。
馬車門推開,前夫朝她望來:「不回家在這兒做什麼?」
紓妍:「……」
於是紓妍再次搭了前夫的順風車。
輕雲剛在車轅上坐下,書墨遞來一件厚厚的棉袍,「別凍著。」
淡煙幽幽道:「還備著衣裳呢。」
書墨壓低聲音:「怕你們冷呢。」說著還從懷裡掏出一包板栗。
輕雲與淡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要不怎麼就那麼巧,先是車夫無端消失,緊接著又車轅壞了……
可她們二人心中比誰都渴望自家小姐能過得好,將厚厚的袍子裹在身上,吃起了板栗。
馬車裡。
紓妍捧著前夫遞過來的熱茶,眸光不經意地掃過他腰間。
那兒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檀色香囊。
選料上乘,繡工著實一般,甚至有點兒丑。
她只覺得耳根子一陣陣發燙。
那香囊是她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