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一個人拿著那帶血的荷包,靜靜地坐在床上,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飯也吃得愈發少。
夜裡睡覺的時候,他又總把江清淮抱得很緊。
好幾次江清淮夢裡醒來,都是因為喘不上氣,偏偏裴牧力氣大,江清淮還推不動。
某天他實在忍不住告訴裴牧這件事,裴牧卻神色怔愣,看了他一眼,低低來了一句:「我分不清。」
但很快他便搖起頭,說著什麼「不可能、假的、只是夢」這類的話,好一會,才冷靜下來。
他說:「那我們分開睡吧。」
江清淮卻第一個不同意。
裴牧是病號啊,夜裡沒有他照顧,出了事怎麼辦?
於是這件事在江清淮的打哈哈和強烈反對之下,就這樣不了了之。
他懶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著整日這樣枯坐也不行,便站起身往涼亭欄邊兒走去。
剛到了停欄邊,便是眼前一亮。
江清淮撲通一聲往池裡跳時,林珏正好走進門來。
這段日子他常來,看裴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給江清淮送奏摺。
一來二去次數多了,門都不用敲,都是直接進去的。
他也能感覺到陛下和裴牧兩個人這段時間的心情並不美妙。
但是……
但是也不至於跳池吧!!!
「江公子!」林珏一進院,就見這麼個場景,好險沒給魂兒嚇出來,他一把扔了手裡的東西,快步衝上去想拉江清淮,奈何還是晚了一步。
看著江清淮跳進荷花池,林珏又趕忙脫外衣,正解腰帶呢,便見江清淮從一群荷葉叢中探出頭來,清俊白皙的臉上沾了一點黑泥,卻笑得明媚。
「林珏。」瞧見林珏站在不遠處,江清淮抬起手中的白蓮,「這朵可漂亮?」
林珏看他手中捧著白蓮,不知怎麼就想起裴牧生辰那晚,他那晚好懸沒掉進這池中,當時餘光一瞥,看到的正是這白蓮。
但後來盛夏,荷葉冒得老高,他來過幾次,卻怎麼都瞧不見那朵白蓮。
此刻倒是又被小皇帝撞見了。
想來是因為被葉子擋了陽光,別的蓮花早已落敗,這朵卻還嬌艷。
嬌艷卻又清冷。
不過嘛……
林珏看著正朝這邊游來的江清淮,小皇帝也是個清冷的模樣,只是此刻渾身濕透,整個人像朦上一層水霧。
有幾滴水珠順著好看的鼻樑滑下,落入池中蕩漾出片片漣漪。
比起那白蓮,這位竟更像是蓮花成精化出的妖精……
林珏心下閃過這個念頭,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主屋,沒瞧見裴牧,不免替兄弟可惜——
裴遠之這小子是沒福氣了。
江清淮游上岸,先把白蓮遞給林珏,又小聲道:「別告訴裴牧我摘了一朵,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方還替兄弟可惜,這下林珏臉塌了下來:「幹嘛給他驚喜?」
江清淮正在擰身上的水,聽見林珏問,卻靈機一動,立刻正色來看林珏:「裴牧喜歡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啊?」林珏傻了,立刻壓低聲音,「陛下,這事可不能亂說,他哪敢喜歡別人啊。」
「哪敢喜歡別人?」江清淮琢磨出一點不對勁,「什麼叫哪敢喜歡別人?他喜歡誰?」
林珏更傻了。
喜歡你唄,合著這么半天,你不知道啊???
「喜歡誰啊!」江清淮急走一步,逼問林珏。
林珏卻嚇得朝後退了半步,看江清淮這惱羞成怒的樣子……
這事可不能從他嘴裡說出來啊。
林珏把荷花放在桌上,撥腿就跑:「您自己問裴牧得了。」
「切。」江清淮看著他跑遠,心下有點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