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冷淡,目光淡然:「你確實聰明得令人髮指。」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江清淮眼圈更紅,雖然是他抓著裴牧,看似強勢,但他的手卻一直在顫抖。
他臉上還殘留著裴牧的血跡,溫熱的鮮血甚至還沒來得及乾涸,裴牧便要離他而去。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試圖冷靜下來,試圖同裴牧說道理:「當初是你先說喜歡我,說要護著我,說……說這輩子只我一個……現在又要棄我而去……」
「這不公平,裴遠之……這不公平,你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能解釋。」
「好。」裴牧突然變得好說話起來,他深深望著江清淮,「那我問你,錢家被燒那晚,那個被萬箭穿心,死在我面前的人是誰?」
江清淮瞬間啞然。
他張張唇,愣了片刻,才說:「沒有那個人,那晚沒有人……」
「你騙我那是夢。」裴牧冷下聲音,「我不信。」
「可是……可是……」江清淮腦子瞬間亂了,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更不知道裴牧要知道什麼。
他在心中呼喚RMB,卻如入海之石,了無音訊。
寂靜,四下是無盡無止的寂靜。
直到裴牧再次開口,他規規矩矩跪倒在地,將頭整個埋在地上,一字一頓:
「我是亂臣賊子,是叛軍派來的奸細,我接近你別有用心,留在上京另有目的,還請陛下給我個痛快。」
「那我也要痛快。」
江清淮開始擺爛,他跟著跪到裴牧面前,想去抱他,卻先看到他肩上還沒處理的傷口,只能無措地拉著他血跡斑斑的衣角 ,他口不擇言,「我和亂臣賊子勾結,賣國求榮,我也該死。」
「陛下!」
聽到這話,旁邊的葉從南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想拉開江清淮,江清淮卻先被裴牧一把推到他身邊來了。
葉從南連忙抱住已經完全愣住的江清淮,看著裴牧也覺得納罕:「你竟捨得?」
裴牧目光將他掃過,語氣幾乎惡毒:「你倒是好命一條。」
葉從南不由一愣。
就在前天晚上,他還是那個羨慕裴牧到不可自拔的人,怎麼才一天時間,角色便完全倒轉了。
這人真的有那般在意陛下的身份嗎?
「裴牧,裴遠之……我要生氣了。」
江清淮一把推開葉從南,卻沒有再像方才那般不管不顧地撲上去,他就那麼站在原地,問:「你當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請陛下賜死。」裴牧不卑不亢。
「裴牧,你何至於此啊?」林珏終於看不下去了。
反正此刻陛下反正都已經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他不能再坐視局面繼續惡化,也上前來勸架。
但裴牧一向不大親人,能喜歡上江清淮,能聽得下江清淮的話已經是破天荒獨一份,林珏的話當然不管用。
裴牧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機械地重複那一句:「請陛下……」
「林珏。」江清淮突然出聲,他緊緊盯著裴牧,聲音也冷靜了不少,「將此人拿下,押送回京。」
林珏不由一愣。
倒是葉從南想明白了,上前推了他一把,輕聲道:「快去找太醫,他身上的傷不能拖了。」
林珏這才恍然,立刻招呼手下將士們:「拿繩索來。」
裴牧也配合,絲毫不曾反抗,由著林珏五花大綁。
直等被送到太醫那邊,他才意識到一絲不對勁:「林珏,你這是徇私枉法,若是……」
「你可少說兩句吧。」林珏翻了個白眼,恨不得直接將人敲暈了才好。
他偷偷瞥了一眼不遠處,看見江清淮正同葉從南交代些什麼,輕輕嘆了口氣:「陛下他……」
林珏也在勸裴牧。
「陛下他……」
「呵,陛下。」裴牧冷笑,又看他一眼,道:「拿酒。」
林珏只得無奈去給他拿酒,畢竟誰都看得出來,這位亂臣賊子在陛下心裡的分量重著呢。
想到江清淮紅著眼圈、那不管不顧的樣子,林珏又忍不住嘆氣。
他還挺能理解裴牧的,帝王的寵愛再脆弱不過,哪怕他親眼見過江清淮的萬般偏袒,還是信不過江清淮會一生一世愛裴牧。
但能理解裴牧,卻還是不免為江清淮可惜。
小皇帝性格灑脫,為人大方,又有識人之才,用人之能。
如此一代明君,卻偏偏愛上這亂臣賊子,要死要活地付出了天家不該有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