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林此宵種種方面都很好,但如果真的要發展成情侶關係,他忽然有些忐忑。
他從來沒有擁有過一段長久而穩定的關係,他害怕被拋棄,被愛的人拋棄。對他而言,愛太複雜了,所以最好不要去觸碰,可林此宵是一個未知變量。
許驚歲不知道該怎麼去談一場戀愛或者說怎麼去愛一個人,以及被一個人愛。以前祁洲問過他,被愛的話是什麼樣的反應,許驚歲想了很久,才說:可能會想逃跑。
如果只是曖昧關係或者純粹的床伴,或許更適合他。
談戀愛意味著要將真實的自己展露在對方面前,迄今為止,林此宵看見的大多都是他光鮮的一面,可他也會有陰暗不好的一面。
許驚歲很少會去想這些,前二十年的人生都是恣意放肆的,大概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可現在的他,卻有些擔心。他擔心林此宵喜歡的是好的那個他,他更擔心林此宵在見識過他不好的那一面後會拋棄他。
唇舌發乾,喉嚨發痛,床頭柜上放了杯水,他拿起喝了口,還是溫的。
許驚歲抬步走到浴室,鏡子中的自己頭髮凌亂,殷紅的唇瓣還在發腫,顯得愈發有肉感,脖頸布著兩三道吻痕,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麼,脫掉上衣。
失去了衣物的遮擋,那些情。事後的痕跡一覽無餘,從胸膛到腹部,每一處都落下了林此宵的吻。
許驚歲沒有想到,林此宵看著冷淡理性,在這方面卻很強硬兇狠。
他回想起來,腦子裡只蹦出來兩個字:瘋狂。
或許自己應該好好跟林此宵聊一下,他正想著,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邁步向床頭走去,身體的不適感很強烈,小腿跟大腿都在發酸,跟林此宵比起來,自己的身體素質真的太差了。
來電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許驚歲皺了下眉頭,按下了接聽,聽筒里傳來一道女聲,熟悉又陌生,就算隔了五六年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他怔了怔,遲緩地喊了聲:「媽。」
林此宵推門而入時,屋內不見許驚歲的身影,他找了浴室也無果。
「他有事要先回白港,他沒跟你說嗎?」祁洲疑惑地看著林此宵,覺得兩人住在一起應當對對方的行程很了解啊。
林此宵手中打包的吃的還沒放下,顏韻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像個被無情拋棄的大狗狗,落寞又可憐。
回應完祁洲後,林此宵回了房間,給許驚歲發了幾條消息,等了幾分鐘也不見回復,打電話過去已經是關機。
他呆坐了許久,不知道許驚歲是怎麼想的,明明昨晚還在他懷中蹭著,討好地親著他,兩人親密無間,可一覺醒來,許驚歲走了都沒有給他說一聲。
是因為無足輕重所以不值得說嗎?
他們現在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林此宵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他常常覺得許驚歲就像天上的風箏,只可惜線從不在他手中,所以只能遙遙看著他忽近忽遠,卻抓不住。
他揉了揉臉,勉強使自己打起精神來。
十幾分鐘後,等祁洲收拾好了東西,三人一同離開了南佘,回白港。
許驚歲到達約定好的飯店,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不斷向那個位置靠近,一眼望去,一個長發女人背對著他而坐,雖然還沒有看清臉,可他知道那個人就是他媽媽。
腳步越來越近,心卻越發慌張。兩人的上一面還是許驚歲初一的時候,距今已經6年多了,當年她拎著行李箱頭也沒回地離開,這畫面仿佛還在昨日。
女人聽見腳步聲,循聲看來,一雙與許驚歲一模一樣好看的眼睛一頓,笑了下,「小歲你來啦,快坐吧。」
許驚歲很少有這種侷促的時刻,他幾乎都快同手同腳地走著,大腦發懵,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十三歲,哭著打電話給媽媽的時候。
他尷尬地坐在對面,沒意識地扣著手指,舔了下發乾的唇,還沒癒合的傷口隱隱作痛。
他抬頭看著尹嵐,她似乎變了很多,眼角長了許多細紋,神采奕奕的眼睛寫滿了疲憊,眼窩有些凹陷,似乎沒睡好,與記憶中的那個雷厲風行的女人似乎有些出差。
「你比我想的要高很多,也長開了很多,眼睛跟鼻子跟我很像,頭髮也長長了不少。我聽你父親說,你現在在組樂隊玩,聽起來很酷,有意思嗎?」尹嵐笑了笑。
許驚歲還沒習慣尹嵐的突然出現,內心很複雜,緊張不安、侷促尷尬、埋怨生氣但更多的是高興,雖然他不知道尹嵐為什麼消失七年,連個電話都不給他打,而現在又突然出現,回來跟他一起吃飯,還如同一個尋常母親一樣跟他閒談,但他現在也不想去細究。
手指摩挲著水杯的杯壁,他垂眸看著杯口,遲鈍了幾秒,才緩緩道:「還可以。」
「哦,對了,後天就到你的生日了吧,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尹嵐從身後拿出一個精緻的包裝,許驚歲看了眼外殼,是海賊王的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