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一個已經渾身淋濕的人來說,打不打傘好像都沒有什麼區別,可是林此宵還是想為他撐傘。
雨水順著傘沿滑下打濕了林此宵的肩膀,看見對面蒼白臉色的那瞬,漆黑瞳孔突然皺縮,劇烈奔跑後的呼吸還沒平息,可他顧不及,皺著眉頭忙問道:「你怎...」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突然的擁抱打斷,他的手一抖,傘險些從手中脫落。
許驚歲伸手牢牢抱住他,像是海中快要溺斃的人突然抓住一塊浮木。他的臉埋在林此宵的懷裡,哭得很傷心,如受傷的幼崽,發出陣陣壓抑不住的嗚咽,肩膀都在不受控地顫抖,邊哭邊低聲說:「我好像過敏了......」
這是林此宵第一次見許驚歲哭,那麼委屈、難過、不甘。
他的心像被什麼拉扯揉搓著,溢出陣陣酸澀。他摟住許驚歲,拍著對方的後背,輕聲地哄著:「沒關係,很快就會好的……」
傘下獨成一個宇宙,兩人在其中緊密相擁。
過了一會,許驚歲的抽泣聲停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突然的寂靜和失力癱軟的身體,林此宵頓覺不對勁,低頭一看,心跳突然一窒——許驚歲昏倒了。
林此宵忙單手摟住他的腰,邊輕聲呼喚他姓名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鼻息正常,又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額頭滾燙,再加上身上濃重的酒氣。他露出的胳膊上也出現大小不等的紅斑,看起來確實是過敏的症狀。
發著高燒去喝酒,並且在過敏的情況下?林此宵眼底的擔憂之色濃重。
許驚歲從醫院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他對清醒前最後一刻的殘留認識就是他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住,是林此宵的懷抱。
因為太過溫暖舒服,所以他緊繃的弦鬆了下來,之前被壓抑的頭暈頭痛和酒勁盡數釋放,然後他兩眼一黑,渾身發軟,再後面就不記得了。
許驚歲目光環視過四周,並沒有看到林此宵,因此顯得那些記憶都像是一場虛無縹緲的、不真切的夢。如今夢醒,不見夢中人。
旁邊病床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挺開朗一人,見許驚歲醒了,且一副找人的模樣,便跟他搭話,「你在找你哥嗎?」
哥?許驚歲愣了下,自己何時無中生哥了?
女孩見他更加迷茫,補充說:「那個高高的、長得挺帥的、就是看著有點冷的男生?」
這個描述著實很貼林此宵,夢境忽然又變成了現實,林此宵真的存在,許驚歲有些訝然,「他在這?」
「嗯,剛才還在這,好像才走沒一會。」見許驚歲沒糾正稱呼,她便接著說:「你們兩兄弟的感情可真好,你昨天吊到夜裡三點,他一直在旁邊盯著沒合眼,天快亮了才睡了一小會。」
聊著聊著,女孩打開了話匣子,「沒想到你哥人看著挺冷的,但心挺暖挺細的,那話咋說來著,沒有高冷的人,只是他暖的不是你哈哈。」
許驚歲聞言心跳一頓,心底情緒一時更加複雜,他聊表客氣地朝女孩笑了笑,解釋:「他不是我哥。」
先不論沒有血緣關係,光從年齡上來說也是他比林此宵大,不過林此宵一貫臉上沒什麼表情,氣場又低,有種年上者的沉穩冷靜感,跟許驚歲站在一起,被誤認為是他哥也不奇怪。
這個回答倒是給女孩整懵了,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許驚歲看了看,發覺許驚歲跟那個男生長得確實不像,她為自己的烏龍而尷尬地笑了笑,「那你們是朋友?」
是朋友,但又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界限。許驚歲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準確定義這段關係,他垂眸思索了兩秒,回了個:「嗯。」
僅僅只是朋友嗎?可是除了朋友還能是什麼,畢竟上完床就不見人影,電話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林此宵站在門口默默聽完了對話才走進來,將手中打包的粥放到許驚歲的床頭柜上,沒什麼表情地說:「先吃點墊墊。」
他看著許驚歲,冷靜複述:「醫生說,你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暈倒是因為高燒加淋雨,還有些輕微過敏,現在已經沒事了,等會就可以回家了。」
「好。」許驚歲應道。
從醫院出來,林此宵將他送回了家。腳步停在了門口,許驚歲轉過頭看著他即將離去的背影,想了想,忽然開口說:「林此宵,我們談一下吧。」
林此宵聞言腳步定在了原地,過了兩秒才轉過身,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會,輕聲問:「談什麼?」
第35章
「昨晚的事, 你可以當做沒發生過,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你也不必因此有愧疚感。」許驚歲說完看了眼林此宵, 忽然想, 兩人如果從一開始就只是簡單純粹的床伴關係該多好,就不用擔心對方會受傷了。
這話他是深思熟慮過的,本來他以為自己可以坦蕩的接受一個人的愛, 可以擁有一段健康完整的感情, 可尹嵐的出現就像一個重擊, 提醒他:很多人喜歡他,只是因為好看皮囊、優越家境、開朗性格或他有益於那些人, 卻沒有人喜歡他只是因為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