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伊始還奇怪是誰,直到那人聲音傳出來,他才恍然反應過來,頓時睜大了眼睛,「連炎老師?」
「對,是我。聽聲音你剛醒?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了你的美夢?」連炎聲音帶著笑。
「沒有沒有。」許驚歲忙道。
「那就好。」連炎笑了下,接著闡述自己的來意,「是這樣的,我今天下午有個活動,剛好在白港,想問問看你中午有沒有時間,想請你一起喝個咖啡,如果讓你覺得為難的話,你可以拒絕我。」
許驚歲有些出乎意料,不過這麼一說,他也想感謝一下之前連炎對他的幫助,於是應了下來,兩人約定好時間地點後,掛了電話。
「極晝被淘汰我也感到很意外,最近網上的事我也有聽說,你後面怎麼打算?我跟周呈接觸過幾次,他這個人頗有點手段,怕是不好對付。」連炎靠坐在椅背上,戴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黑色寬檐漁夫帽,正午窗邊的陽光襯得他五官立體,深邃的眼睛看向對面的少年。
許驚歲愣了下,反問:「你知道是我?」
「當然。」連炎笑了笑。
想來也是,連炎年少成名,對於這種輿論戰恐怕早就了熟於心。
許驚歲喝了口咖啡,入口苦澀,他加了塊方糖,輕輕地攪拌,輕聲道:「我知道公平很難討回,但我一定要讓大家知道周呈的醜惡嘴臉,不能讓他為所欲為,凌駕於他人之上,肆意踐踏別人。」
連炎聞言靜默了幾秒,人一旦到了年紀就會失去對生活的激情,如一匹麻木的只知道蒙頭往前走的騾子,他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太安穩,像是一汪死寂的湖,水面絲毫不見波瀾。他已經很少見到這麼鮮活的人了。
微綠的眼眸看著許驚歲,忽地笑了下說:「你是個很勇敢的人。」
兩個喝完咖啡出來時,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連炎要送許驚歲回去,他本不願麻煩,卻架不住對方的好意相邀,只好接受。
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連炎先下了車,撐著傘來到另一邊,在許驚歲下來前遞過去傘。
許驚歲怔了下,但只把連炎當做很會照顧人的大哥哥,沒有多想,客氣地道了個謝。
「不用客氣,我說過你可以把我當朋友,我們應該沒有太大代溝吧。」連炎語氣輕快地開了個玩笑,看向對面。
兩人面對面站著,同在一個傘下,不過半步之遙。
許驚歲也笑了下,正要組織告別話語,卻見對方突然朝他伸出了手,他不明就裡,一時站在原地,只見連炎眸光專注地盯著他的臉,微微偏了點頭,食指跟拇指的指腹觸碰到他的臉頰。
白港總是多雨。林此宵撐著傘,手中拎著剛做好的蛋糕。
今天8月7號,是許驚歲的生日,他昨天特意問了許驚歲的口味,一早就趕去蛋糕店自己做,沒成想剛出蛋糕店就下起了雨。
怕蛋糕淋濕,他一路小心抱著,結果蛋糕完好無事,他倒是淋了不少雨,顯得有點狼狽,但想到等會要見到的人,心底又多了幾分欣喜。
他像等愛的狐狸,好像被馴養了,便對見面這件事生出諸多期待。
可沒想到會見到這一幕——雨幕中,他期待著想要見到的少年正背對著他而站,在少年的對面站著個稍高些的男人,從他的視角看去,兩人正在親吻。
林此宵的腳步定在原地,只覺被釘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明明打了傘,卻好像淋著雨,渾身徹骨的涼意。
第38章
雨聲淅淅瀝瀝, 滴落在傘面。連炎收回手,向許驚歲展示——是一根掉落的眼睫毛。
他抬起眼,猝不及防地撞進許驚歲的眼中, 後知後覺意識到有些許冒昧, 他很快地道歉:「不好意思,強迫症犯了。」
「沒關係,我應該謝謝你才是。」許驚歲倒是沒怎麼在意, 同連炎告別後, 快步衝進雨幕。
連炎本想把傘給他, 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就已經跑遠了, 他望著失神, 過了幾秒忽地笑了笑,低頭看著靜靜躺在自己掌心的那根睫毛, 纖長微翹。
幾分鐘後,許驚歲跑到家門口,剛站定腳步, 一抬眼就瞧見了正候在門口的林此宵。
他心底一喜,忙快步走向前, 注意到對方手中提著的蛋糕,很是欣喜,又大又圓的眼睛忽閃地看著林此宵, 「這是給我的嗎?」
本就雨天, 光線不佳。那雙漆黑的瞳仁襯得愈發濃重, 像是化不開的墨,又像是風雨欲來前壓抑的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