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在巡視?」
亓官珩沒料想沈葭會主動開口,他喉結滾動聲音說不出的克制,「嗯,我四下看看。嘉禾郡主這是?」
此時該是晝寢的時辰,沈葭卻在外頭閒逛。
亓官珩的問題落在耳里,沈葭笑著「哦」了一聲,隨後解釋道:「我方才吃得有些撐,出來消消食,沒想到在此處遇到了殿下。」
她說話的時候唇角彎起,眸子也成了好看的弧度,想起來心情不錯,亓官珩希望她此刻的笑是真心的。
只是他在的時候,希望沈葭能夠開心。
他抬手按住身旁亂動的佩劍,「是挺巧,這說明我與嘉禾郡主有緣,看郡主眉頭微微蹙起,是遇到了煩心事?不妨同我講講。」
沈葭與亓官珩自少時到現在也算是見過不少次,但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聊了這麼久,可就是奇怪的很投緣。
沈葭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緒不斷翻湧,今日晨間她才同姬窈說了鄭景的事情,這時候便不好在叨擾。
對於父親這些事情又不好開口,她難道要說自己以為喜歡了多年的郎君卻全然變了心性。
她眼眸低垂,長睫落下一片陰影細細想來,或者說他根本沒變,從前表現出來的都是假象……
有些事情,對太親近的人不知如何開口,對沒什麼交集的人倒是能夠說得出。沈葭猶豫著問:「殿下不用巡視了?」
亓官珩心情難得大好,沈葭這麼問便是打算同他講。
他開口道,聲音很是爽朗,「已經巡了幾圈,現下沒什麼事情了,讓他們再去看看就好。」手底下那麼多人也不是吃素的。
見不會耽誤亓官珩的事情,沈葭笑著點頭,亓官珩身後留了一人,沈葭身後跟著秋來。幾人尋了個不算隱蔽但不常有人去的地方。
這個地方算是營地邊緣,一般人不會來這,在這裡聊天也不怕會有人聽了去。
亓官珩讓人搬來了矮凳,他想盡他所能的讓沈葭放鬆下來,「郡主不必擔憂,今日你我的談話一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
沈葭微微頷首,其實她也不打算說太多,只是這件事情鬱結心底,說與人聽也算一種調節方式。
其實沈葭不是個會把事情放在心上的人,但是人都有例外,沈葭也是這樣,從小放在心上的人可能是個壞人,她一時間無法消化。
「殿下覺得,若是一個人想要偽裝,他能裝多久呢?」
沈葭沒頭尾的開口問亓官珩,說話間,她轉過頭看他,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她眸子裡寫滿了期待二字。
亓官珩深知他們此刻談論的人是誰,可他要裝作不知道,他作為傾聽人或許應該公正一點,或許應該說她想聽的話。可他也想為自己爭取……
「我以為,他之所以偽裝是想得到某種東西。或許他得到了,或者快要得到的時候就會露出馬腳。」
亓官珩的話說的也沒錯,鄭景想得到的東西無非權勢,如今他在軍中小有名氣,看樣子又深受那幕後之人器重。
對於沈葭他大概是勢在必得,所以才會露出些破綻,自己拿捏了多年的東西,布了那麼多年的局,他當然不會覺得有問題。
若是鄭景不與亓官珩比武,沈葭或許看不出端倪,可問題偏偏出在那裡,就連鄭景都想不到,只是因為與亓官珩切磋了一番就被看出了破綻。
沈葭細細想來,只覺得鄭景為人恐怖,「他大抵以為我非他不可吧。」
是沈葭給了他錯誤的判斷,沈葭本來也是對於感情判斷不清的,晨起時甚至為他換了衣裳,可姬窈說的那番話又讓她醒悟過來。
她對他的感情,或許從來都不是喜愛,只是太多年沒見,成了一種執念。
亓官珩直視著沈葭的雙眸,他輕聲嘆道:「那他是個自負的人。」
亓官珩活了這些年,從小便知道一個道理,做什麼事情都要留有餘地,自信可以,太過自信卻是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以無論是在慶帝面前還是在攝政王面前,他都從來不會為了他們高看自己兩眼而誇下海口。
沈葭把視線從亓官珩身上移開,此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只覺得眼前的景物都變得迷糊又重疊起來,她幾乎沒什麼意識的說出一大段話。那是藏在心底的問題,是讓她挫敗又難以接受的事實。
「我自少時與他相識,我們一起度過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後來一起去了邊關也一起並肩作戰過。我自認為對他很是了解,可是今日突然發現,我似乎從來都不曾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