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如果有熱薑湯或者溫糖水最好,但條件有限,賀璽只能餵她喝了一點熱水,然後又從包里找了一塊巧克力給她吃。
蘇愉小口小口地把巧克力咽下去,她吃不出它的味道,只看見賀璽在旁邊盯著她,用類似哄人的語氣說:「再吃一點。」
吃了才能給身體補充熱量。
這附近最近的醫院也有五六十公里,開車的話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能到,賀璽即使很不放心,但他心裡有輕重抉擇,這種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復溫才是最重要的。
蘇愉身上溫度已經恢復了,她手腳變得溫溫熱熱的。
大概因為身體的極度虛脫,在自我保護機制陡然鬆懈下來後,她人也沉沉睡了過去。
賀璽給她穿好睡衣,然後把她放到床上,掖好被子。
坐在床邊,看她下巴埋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點白白的頰邊,隔著被子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廓,和耳邊傳來她的呼吸聲,賀璽一直冷沉的面色才逐漸變得柔和。
賀璽也是在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受傷了。
應該是找到她那時候,腳上被樹枝還是冰錐刺了一下,當時他著急,甚至沒顧上痛,疼痛來得後知後覺,賀璽此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拉起褲腿,看到鮮血已經浸滿了半邊,甚至邊緣的血跡都已經乾涸。
賀璽用醫藥箱簡單處理了下,包紮,換了條褲子。
這條帶血的褲子他直接用袋子裝起來,準備扔掉。
賀璽很快做完這些,他繼續到床邊坐下,握住她的雙手,用他的體溫持續地給她供給熱量。
。
蘇愉這一覺睡得好沉。
她不停地在做噩夢。
她夢見自己被被凍進了很大的一個冰塊里,她想砸開冰塊卻怎麼也砸不開,她只能拼命地錘,拼命地錘,錘到雙手都凍僵了,她急得哭了出來。
這時候一雙手砸開冰塊,把她抱了出來。
那雙手滾燙,燙得能把冰塊化開。
蘇愉握住這雙手,她想多貼一貼,於是把臉湊了過去,還想抱一抱,他的胸膛像火爐一樣暖。
那雙手拍了拍她,又握住她的手。
他一直握著。
直到她終於從噩夢裡逃了出來。
蘇愉醒來的時候是清晨,雖然已經六點,但這邊天亮得晚,外面還是黑的,漆黑一片。
蘇愉睜開眼時,她盯著天花板,有種昨晚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現在只清楚記得她掉進冰窟時那種極度窒息的恐懼感,她是個很怕死的人,小時候一想到自己以後會死都會躲在被窩裡哭,死亡給她帶來的恐懼讓她到現在都無法排解。
所以那一刻她真的感覺自己快死了。
蘇愉身邊的被窩似乎是熱的,是不屬於她身上的滾燙的溫度,被窩微微拱起一點,但又沒有人。
她知道是賀璽。
想起賀璽,蘇愉心裡升起一種難言的愧疚和後悔。
她昨天不該亂跑的。
正是因為她不說一聲就亂跑,自以為是的覺得出來一會兒沒有關係,明明她自己是個不認路的,還不知道小心一點。
她給賀璽帶了多大的麻煩啊。
蘇愉反思,這件事她全責。
她害賀璽要大半夜出來找她,害他為了她忙上忙下,這裡環境惡劣,又對他們來說是陌生的地方,做什麼都不方便,本來他們各自顧好自己就行了,現在還要因為她把賀璽也弄得一身狼狽。
對賀璽來說,這哪裡是旅遊,簡直就是歷劫。
蘇愉這樣想著,覺得賀璽要說她要罵她都是應該的,她肯定認錯,半個字都不會多回。
門就在這時候被打開。
賀璽提了個袋子,他看到蘇愉醒了,把袋子放下,走到床邊,蘇愉一眼看到他泛紅的眼角。
「好點了嗎?」賀璽開口,聲音也是啞的。
蘇愉怔怔地看著他,她看到他紅色的眼睛,裡面像有過眼淚,於是蘇愉突然想起他找到她那一刻,他開口一瞬間哽咽的語氣……
賀璽好像差點哭了。
「對不起。」蘇愉低下頭,她小聲地跟他道歉。
賀璽一直沒說話。
蘇愉忐忑地等著他開口,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手指輕輕掃了掃她臉頰,低聲說:「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