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不知崑崙老祖是誰,聞言也只是笑笑。
南山看著他臉上清淺的笑意,心跳又亂了一拍。
空氣突然安靜,兩人不經意間對視,又各自別開了臉。
許久之後,霽月輕咳一聲:「我去前殿……」
「哦哦。」南山連連點頭,等他走了才按了按心口,又回屋修煉去了。
在東夷待得久了,前面二十年的人生好像突然離她很遠很遠,她起初還會頻繁地思念外面的人和事,偶爾也會躲在被窩裡哭,漸漸的那些人和事好像離她越來越遠,她腦子裡只剩下兩件事——
打破東夷與凡間的結界。
以及,活得更久一點。
東夷的晝夜交替不正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十年期限』還剩多少,只知道在第七個黑夜過後,她的修為已經到達靈力所塑靈骨所能承受的頂峰。
初晨的天色與其他時候沒有任何區別,只是空氣里的水汽更重一些,南山走出房門,看一眼高懸於頭頂的血日,掐指捏訣轉眼出現在海上。
都說修者修心,修為越高,心境便越為開闊,可南山自覺第三次出現在這裡,還是像之前兩次一樣擔心自己被淹死。
雖然以她如今的修為,很難被淹死了,但她作為陸地上長大的小孩,真的很難克服對海的恐懼。
「沒什麼好怕的,之前一點靈力都沒有的時候都沒淹死,這次還能出事嗎?」她小聲安慰自己。
南山緩了緩心情,鄭重醞起靈力朝虛無的對岸推去,一瞬間海天變色驚濤連連,原本隱匿於空氣中的罩子逐漸浮現,遮天蔽日地將整個東夷島囊括。
海風凜冽,南山長發高束,短短的衣褲被風吹得鼓鼓囊囊,沒有半點大能之姿,可周身溢出的靈力,卻比海風還要凜冽,黑紅之氣亂竄的罩子仿佛感知到來源於她的威脅,一時間輕輕顫動。
南山閉目凝神良久,倏然睜開眼睛,一道靈力從指尖噴涌而出,直直朝著罩子殺去。海浪瞬間抬起三丈高,一半猶如高牆抵禦來自她的攻擊,一半直直朝她拍去。
南山倏然後退,一個翻身再次甩出靈力攻擊,強勁的靈力撞在罩子上,頓時發出一道巨大的聲響,像是玉石碎裂,也像是怨鬼哀鳴。
島嶼之外,靈曄倏然抬眸,於橫生的怨氣之中隱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要被驚天的巨浪壓碎。
「南山……」
靈曄眼神一凜,顧不上久別重逢的喜悅,手中化出一把長劍直直朝巨浪殺去。
第39章
幾乎是巨浪拍下的一瞬間,南山就意識到了不妙,可惜她如今的修為雖高,實戰的經驗卻不多,當點點水珠如利刃一樣射來時,她一時閃躲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海浪鋒利地殺來。
……今天不會要折在這兒了吧?她倏然睜大眼睛,正要豁出所有靈力拼命抵抗時,一個巨大的鈴鐺突然將她罩住,擋去了所有攻擊,沒等她反應過來,鈴鐺急速縮小,一隻手橫穿過來抓住,抱著她猛地扎入海中。
咸苦的海水剎那間蒙住了眼睛,南山難受得悶哼一聲,男人抬手覆上她的雙眸,她閉上眼睛,安心地任由他將自己帶離。
雖然在海中也自由呼吸,但落在沙灘上的瞬間,南山還是撐著身子,象徵性地咳嗽兩聲,正要謝謝來人相救,一片陰影便落在頭頂,她下意識抬頭,恰好對上一雙震怒的眼睛。
南山又咳一聲,沒話找話:「你怎麼也有個鈴鐺,跟守心借的嗎?」
「為什麼要獨自前去?」霽月右手背在身後,冷聲質問。
南山往後一坐,看起來像是跪著:「我今早起來,覺得靈力大增,就想來試一試。」
「試一試?」霽月笑了,眉眼卻透著幾分尖銳,「差點將自己試沒命?」
「我也沒那麼莽撞,之所以敢來,是因為發覺如今的修為,已經到達靈力所化的那根骨頭能承受的最大程度,想著這也是我修為的巔峰了,便來了一趟,」南山賣乖地笑笑,「你也說過,破開這殼子的一定是我,那巔峰時期的我破不開、什麼時候的我又能破開呢?」
聽到她說自己已到巔峰,霽月明顯怔愣一瞬,可再看她不當回事的樣子,神情便愈發冰冷:「你連破除的方式都不知道,還敢說自己不莽撞?」
南山隱約看到他眼底似乎一抹紅光閃過,可再看時,卻又是清凌的黑瞳,仿佛剛才那一抹紅光只是她的錯覺。
相處這麼久,南山其實也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可發這麼大的火,卻是第一次見,一時間很不適應,下意識回嘴道:「你把我抓到這破島上,不就是為了讓我開路嗎?現在我主動嘗試……雖然失敗了,但說明我態度還是積極的,你這麼生氣幹什麼?」
面對她的質問,霽月神情微動,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南山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心情突然很差,便板著臉往家走。路上遇見了李嬸他們,還被塞了幾塊糖糕,她拿回家後,全都給了守心。
「你不吃啊?」守心好奇。
南山板著臉:「不想吃。」
「這臉臭的,誰又招惹你了?」守心啊嗚咬一口糖餅。
南山冷笑:「還能是誰?不就是你的好仙君!」
「哦,」守心沒當回事,「那你道歉沒有?」
南山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招惹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