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先生說他有狀元之才,求求仙人救救他……」
旁邊的孩童聞言立刻哭了:「我不要被救,我要和祖母一起,我要和祖母在一起。」
「混帳,不許瞎說!」老嫗怒斥,眼淚渾濁,「祖母想你活著,只想你活著!」
「我不要……」
孩童哭得愈發厲害,南山撕心裂肺,一抬頭便看到靈曄奄奄一息地倒在山壁前,而非途還在一步步靠近。
她突然冷靜下來,跌跌撞撞地撿起靈曄的長劍,一步一步朝他們走去。
靈曄死死盯著南山的方向,當看到她平穩落地後,才又咳出一口血。
「蠢貨,我怎麼可能讓她有事。」非途倨傲地看著地上的人。
靈曄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一開口便有鮮血溢出,但仍然冷聲道:「你若真不想她有事,就不該打著她的名義濫殺無辜。」
「你這個明明手握閻岳靈魄,卻仍任由她受殘缺靈骨折磨的偽君子,有什麼資格這般說我。」非途嗤笑逼近。
靈曄的劍早在下墜時,便已經被擊飛了,但他仍欲再起身廝殺,只是還沒動身,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掐住了脖頸。
呼吸終止,沾了血的臉頰漸漸漲紅,他試圖反擊,卻因為經脈俱斷,根本無力動手。
靈曄的眼前蒙上了一層血色,昏沉之間仿佛看到父親和母親攜手出現。
可他知道那是幻覺,是瀕死的幻覺,因為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被他親自送去了陰陽河。
他們已經有了新的人生,不會再回來了。
窒息感越來越大,靈曄眼前的血色又變成了黑灰,耳朵里充斥著巨大的轟鳴和慘叫,他卻無能為力。
即將閉上眼睛的剎那,他隱約看到有人跌跌撞撞朝他跑來。
靈曄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回到了木易湖底,有人距離生門一步之遙,卻仍然冒著風雪回來找他。
「南山……」
他的嘴唇動了動,仿佛叫出了南山的名字,又仿佛沒有。
正當他要再次印證時,脖子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他猛地跌在地面上。
新鮮的空氣湧來,他匐在地上咳得昏天暗地,又嘔出一灘血來。
他緩了一瞬,艱難抬起頭,便看到了非途難以置信的神色。
靈曄眉頭一動,再往下看,只見非途黑色的綢衣已經濕透,鮮紅的色澤匯聚成一條溪流,緩緩地往下流淌。
他的腹部,一截劍尖突兀地露在外頭。
那是靈曄的劍。
非途低下頭,盯著劍尖看了許久,轉過身怔怔看向南山。
雙眼通紅的南山放開長劍,整個人顫抖如篩糠:「對、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可是那麼多人的性命,那麼多人……」
她語無倫次,仿佛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非途試圖朝她走一步,卻又搖晃著跌向地面。
「非途!」
南山悽厲地叫著他的名字,撲過來接住他,兩人一起滾到地上,南山顧不上爬起來,便死死抱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
她哭著重複這三個字,眼淚像雨點一樣低落在非途臉上。
當劍刺進身體的剎那,非途是憤怒的,可唇角嘗出她眼淚的鹹味,又突然覺得平靜。
上次她這般為他哭,還是萬年前他給她摘果子不小心受傷的時候。
非途顫著手撫上她的臉,南山立刻握住他的指尖,緊緊貼在臉上。
「轉世一趟,變蠢了,」他緩緩開口,「我若死了,陣法終止,還有誰能救你性命。」
南山大哭一場,漸漸冷靜下來:「我不要任何人救,我陪你一起死。」
不遠處的靈曄閉了閉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攥住一點泥塵。
非途聽到南山的話,突然笑了起來,腹部的傷口因此流了更多的血。
他的眉眼染上一抹瘋狂,貼在南山臉上的手,也漸漸落在了她的脖頸上:「你這一生,不是最渴望長命百歲?真要陪我去死?」
「我陪你去死,我陪你去死,下輩子……我們要麼一同生於山林,要麼一同生於凡間,不要再分開了。」
南山說罷,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地閉上眼睛。
非途的手指在她脖頸上漸漸收緊,但片刻之後還是鬆開了。
「算了。」
南山睜開眼睛看向他。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日日夜夜去尋我,就像這萬年以來,我尋你那般。」非途的聲音越來越低,眸色仍是執拗,「這便是我對你的懲罰。」
「……好,我會日日夜夜去尋你,就像萬年來你尋我一般。」南山啞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