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姨看來,明真瑤與明寶盈都是她肚子裡出來的,應該是世上最最親密的人,所以明寶盈一旦涉及明真瑤的事,林姨對她就會需索無度,同時還覺得天經地義。
敲打過後,林姨沉默了很多,在明寶清與溫泉莊上的小吏打交道時,她就摟著包袱在邊上看著,瞧著明寶清指縫裡掉出去的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去那亭子裡等著吧。」小吏受過嚴觀囑託了,再拿了銀子,心情就更好了,言語也和氣很多。
過了一會,偏門又開了。
一個小小的人被推了出來,他像是不會自己走路,除了被推搡後邁的這一步外,他不動了,惶惑地看著四周。
林姨幾乎連滾帶爬跑過去將他摟在懷裡,明寶清跟在她後頭撿起包袱,也含淚看著明真瑤。
明真瑤許久不說話,只是看看林姨,又看看明寶清,像是在確認什麼。
良久,他放聲大哭,哭得停不下來,哭得幾乎要昏厥。
他們在那亭子裡待了很久,替他換上厚衣,餵他喝蜜水,吃圓子。
「燙。」明真瑤微張著嘴,不敢咽,更不捨得吐。
林姨不敢信圓子還是溫燙的,掀開隔層的竹板一看,底下還裝了一缽陰燃著的炭。
「怕涼了叫他不克化,細嚼慢咽。」明寶清說。
小吏給了他們近兩個時辰,但林姨覺得不夠,怎麼可能覺得夠了呢?
明真瑤懂事了很多,被寵溺出來的霸道和驕橫全沒了。
他沒有哭鬧,站在門檻里,伸出手用袖口擦林姨的眼淚。
明寶清在旁同小吏商量著什麼時候會來見明真瑤會比較方便,那小吏說:「初一十五不要來,那兩天我們要往京里送菜,每月初八好了,多了我可沒功夫折騰,還要找人帶教這麼個豆丁,你當我多樂意?還有啊,瞧見正門口有侍衛站守,趕緊給我走。」
明寶清稱是,又連道辛苦操勞,好話說盡。
她垂眸看著明真瑤,看著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她很想避開,但她沒有,一直看著,看著他消失在門縫裡。
林姨的身體一動,想要撲上去拍門,明寶清眼睛都沒眨一下就伸手抓住她的腰帶,冷聲道:「惹惱了裡面的人,就沒有下次了,我知道你其實不是瘋子,或者說半瘋吧。我也知道你想靠這瘋瘋癲癲的樣子使三娘,使我們都替你出力,好保住三郎。你之前一夜夜的折騰三娘,時不時癲一場,我念在你一顆慈母心,不與你計較。可你現在還要用這招來鉗制我?」
說到這,明寶清忽得一把將林姨推到地上去,俯視著她,道:「我會竭力保住他,但我也不能不過自己的日子,不能讓你毀了三娘的日子。」
林姨打著顫不敢說話,明寶清發完了火,又蹲下身柔聲說:「跟我說,三娘也是我的骨肉。」
林姨不明所以地望著她,似乎懵懂不解,明寶清有點不耐煩,厲聲道:「複述。」
「三娘也是我的骨肉。」林姨不敢看她,低頭邊哭邊說。
「再說,夫人、小娘子們,也要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