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奇蘭沒有立刻回答,等到侍從傳來蕭世穎的意思,才淺笑頷首。
「明娘子的箭術超絕,大家從前都有所耳聞,倒是這一位,」蕭奇蘭看向嚴觀,道:「有如此箭術卻只做萬年縣的不良帥,實在屈才了。南衙十六衛歷年的遴選,你都沒有參加過?」
「小人庸碌,有自知之明,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求個安穩度日罷了。」
嚴觀這話也算答得圓滑,並沒有一味自貶,但蕭奇蘭卻不甚滿意的樣子,口中話語半分餘地也沒留,「今歲秋後遴選,莫要忘記。」
嚴觀張了張口,覺察到明寶清擔憂的目光看了過來,才道:「是。」
金鱗池這一場射紅賽事,明寶清開頭惶惑,中途痛快,末了落了塊大石頭在心裡,壓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了。
兩人畢竟不是什麼大人物,拿了賞賜就要走人了,場上由明寶清帶來的一點漣漪在蕭奇蘭突然的露面後被醞釀成了一場洶湧的浪,明寶清雖然無緣得見,但也可以想像。
嚴觀在出金鱗池的路上屢次看她,想要開口說什麼而未果。
「你不會是要道歉吧?」明寶清反手摸了摸背上的弓,又看嚴觀那把被他隨手掛在絕影背上的烏金弓,道:「又是弓又是馬的,我多謝你還來不及。」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嚴觀問。
明寶清連射兩場,也是很累,日暮時分也不好奔波,就隨著嚴觀進了一間清雅客棧歇下。
她倚在榻上,靠在憑几上出神。
嚴觀還以為她不會回答方才這個問題,盞中的茶水轉涼,他正要替她換一杯,卻見她端了起來,一口飲盡後道:「那位蕭小娘子,姑且不論她是誰。我方才想替小弟求一個自由身,可她不知是在御前覺察到了什麼,阻止了我。」
嚴觀想起蕭奇蘭那個細微的動作,道:「嗯,她的確有那個意思。」
「想來也是。」明寶清的口吻愈發沉重,「如若不論其他,我們與聖人,也算血海深仇。」
嚴觀耳尖一動,確定周遭沒有人在窺聽後,輕輕『嗯』了一聲。
「我的兄弟不似姊妹得到聖人垂憐寬恕,因為他們是兒郎。」明寶清抿了一下唇上將要墜下去的水珠,道:「可聖人是女娘啊,聽三娘說,聖人有讓女娘入仕之心,有了這個機會,那麼三娘也是三郎,三郎也是三娘。」
嚴觀注視著她,她眼底的惶惑沒有遮掩,就那樣脆弱地鋪在嚴觀面前。
「聖人她,真的會對我們高抬貴手嗎?」
嚴觀握住她擱在憑几上的手,攥在掌心裡焐熱。
「如果你阿兄在軍中得用,以聖人的心性,會不會壓制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