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沉拿著筷子,愣愣地抬眼,有些生氣。
可下一刻,謝攸從食盒裡拿出幾樣小菜,連帶著兩碗米飯一起放在桌上。
這米飯分量足,他們吃已是足夠,謝攸將飯菜擺好,開口道:「知道你們沒吃,我給你們留了,吃這個吧。」
何遙沒骨氣地湊過去了,端起一碗米飯就開始吃,一邊吃還一邊搗兩下寧沉,催他:「快吃啊,你不是餓了?」
寧沉低著頭,很緩地眨眨眼,這幾日謝攸和他們吃的也一樣,所以這菜也只是尋常的菜色。
但是還是熱乎的。
寧沉僵硬地拿起筷子,往嘴裡扒飯的間隙仰頭偷瞄了一眼謝攸,謝攸怕他們不自在,找了個椅子坐在一旁,許是太累了,他坐下椅子上就開始打盹。
他忙得轉不開身,如今能得一會兒空隙,竟就這麼睡了。
這幾日城中大小事都要他決策,他只能抽一會兒空來看看寧沉。
今日下午他也是來過的,當時寧沉背對著他在寫藥方,分明看不見,他卻覺得身後的目光如有實質,燙得他差點筆都握不住。
謝攸只站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寧沉過了很久才回過頭,這才發現謝攸已經走了。
興許只是放心不下來看看,寧沉思忖著,就像昨夜那樣。
他吃得有些慢,許是在想事情,所以只木木地往嘴裡送,何遙看不下去,低聲道:「快吃,方才不是還餓,現在又不吃了?」
他聲音不大不小,但坐在一旁打盹的謝攸還是聽見了,他半睜開眼,渾身都帶著股懶意,就連聲音也有些透著絲低啞地問:「不好吃?」
他稍稍坐直了些,揉著眉心道:「再過幾日就好了,這幾日人手不夠,所以……」
寧沉打斷了他,「我沒說不好吃。」
說完,他埋著頭又開始扒飯,一眼都沒看謝攸。
餘光能看見謝攸,他沒再打盹,只是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很久,等寧沉兩人吃完,他才站起身。
他將桌上的食盒收好,問:「我送你們回客棧?」
他們這兒離客棧不算很遠,只用走路回去就好,寧沉搖搖頭,「不用。」
他一邊說一邊拽著何遙往外走,此時天色已經黑了,兩邊街道只偶爾幾間屋子亮著燈,兩邊熱鬧的鋪子冷清下來,靜得如一座空城。
長街很黑,腳下看不清,所以寧沉走得很謹慎。
身後的腳步聲一直牢牢跟著他們,謝攸牽著馬跟在他們身後,步子始終落後他們一些,說了要送,即便被拒絕了也要跟著他。
寧沉煩不勝煩,步伐加快了些,謝攸也跟著加快。
就這樣一直走回客棧,寧沉回頭瞪他一眼,見他站在客棧外沒跟著進,這才稍稍安心了些。
又是兵荒馬亂的幾日,喝了幾回藥,原先症狀較輕的病人已經有要好的趨勢,連城外的病人也能站起來走幾步了。
藥材沒了添,添了沒,源源不斷的藥材往城中送,吃食也送了很多,謝攸連跑了幾趟城外,似乎人都累瘦了些。
有幾位醫師也病倒了,所以謝攸有些杯弓蛇影,這幾日總要半夜偷偷進寧沉的屋子,或是探一下他的額頭,或是給他端一碗藥。
罵也罵了趕也趕了,可在件事上,謝攸格外強硬。
寧沉一個還沒病的倒天天喝藥,他抬眼瞪謝攸:「若是城中藥材不夠,那必定是你的錯。」
謝攸站在榻邊看著他喝藥,聞言也只是將藥往上推了稍許,示意寧沉快喝。
他聲音淡淡的:「你一個人能喝多少。」
說得怪有道理,寧沉氣急,一口氣喝完藥,把藥碗往謝攸手裡放,放完就往榻上縮,他滾到里側,不耐地擺擺手,謝攸就拿著藥碗出去了。
城中狀況終於轉好,已經過了十餘日。
需要喝藥的只剩下一小部分,藥材還剩下許多,謝攸派人給還未好的幾戶人家送了些藥,這才把醫師們召來。
他做主給了高額的報酬,醫師們累了許多日子,拿到銀錢也是眉開眼笑,連連告謝。
就連寧沉等人都收到了銀錢,錢袋子沉甸甸的,寧沉掂量了一下,興許得有十兩。
召來做事的差役小廝等也各分到了不少錢,白花花的銀子分下去好多,謝攸眼都未眨。
何遙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侯爺出手大方,原先已經給過一次銀錢,這次還給。」
寧沉愣了下,「原先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