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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院不但有太夫人的眼線,宋銘越的人也將小院內的紛爭詳細匯稟。
江家夫妻的心思昭然若揭,倒是江含音出乎他的意料。
早在小丫鬟來稟報江含音挨打時,他便明白她有故意的成分,只是當時沒法分清她目的,在揣測她是否和江家夫妻一般準備挾恩圖報,然後順勢留在侯府。如今看來,是他太過小人之心。
他剛沐浴過,發梢還在滴水,伸手取來中衣穿上,把重新包紮的傷處裹得嚴嚴實實才走出屏風,朝站在屏風前的人道:&ldquo快馬來回上溪鎮要一個時辰左右,戚三回來,讓他直接到書房尋我。&rdquo說罷,隨手又拿起一件直裰套上大步往外走。
探聽消息的人還是晚了小半個時辰回到侯府。
此時天光只剩微弱的一絲,宋銘越的書房亮著燈,他正站在桌邊練字,修長的身影倒映在窗紙上,儒雅的姿態很難將他跟惡名昭彰的錦麟衛掛上號。
&ldquo大人。&rdquo戚三彎著腰,在窗外喊了一聲。
窗紙上的影子一頓,下一刻窗戶被輕輕推開,宋銘越清俊的面容顯露在窗後。
戚三道:&ldquo屬下從上溪鎮回來的時候在柳縣又停留了片刻,耽擱了些許時間。&rdquo
&ldquo和柳縣有什麼關聯?&rdquo
&ldquo江姑娘的母親是在上溪鎮遇到老侯爺,當年的事和柳縣沒有關係。&rdquo戚三將事情娓娓道來,&ldquo屬下在上溪鎮找到當年江姑娘母親買傷藥的老郎中,和老侯爺當時留下的傷藥經過對比,確實是一樣的。老郎中年紀大了,有點耳背,但還記得當年是一個大肚子的婦人找他要的傷藥,江姑娘母親救下老侯爺是真。至於柳縣&hellip&hellip是和江姑娘還有她繼母有關,也正是柳縣的事,江掌柜才會提起當年的事。&rdquo
宋銘越指尖在窗欞敲擊了一下,靜謐中,沉悶的聲響仿佛如同巨石甸甸壓在人心頭。
結合方氏今日種種,宋銘越心裡已有了猜測。待戚三靠近,壓低聲詳細說來,他映著光的鳳眸便微微眯起,一股寒意從中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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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姑娘,姑娘&hellip&hellip&rdquo
江含音耳邊有聲音,她還陷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中半夢半醒,眼皮重得睜不開。
眼看馬上要逃離追捕自己的人,一隻手忽然冒出來搭在她胳膊上,她一陣心悸,耳邊傳來小丫鬟清晰的說話聲:&ldquo姑娘醒醒,太夫人那邊有請。&rdquo
江含音睜開了眼,終於從夢裡的驚嚇中清醒,一雙杏眸含著霧氣,燈燭下的面龐還遺留著些許彷徨。
&ldquo姑娘做噩夢了?&rdquo小丫鬟見她醒來,溫柔的拍拍她後背,&ldquo可不能再睡了,姑娘晚飯還沒用呢,太夫人那邊有請,奴婢給您梳頭吧。&rdquo
她這才緊張地坐起身,往窗外一瞧,夜色將窗紙都蒙了層深色,天居然黑透了。
在人家府上居然一覺睡到天黑,江含音臉皮嫩,即便沒人會責怪,自己就先羞得臉上一片火辣辣的。
在江家,家裡就只有一個僕婦,多數時間都在伺候方氏,她習慣了自己梳頭。她利索的挽了個雙丫髻,一回頭,便見丫鬟拿著一套簇新的衣裙在等著。
&ldquo府上有和姑娘差不多年紀的小姐,這衣裙應當合身。&rdquo丫鬟說著就要給她穿上,她哪裡好意思要人家的衣裳,連連擺手,丫鬟又道,&ldquo這是老夫人特意替您準備的,姑娘試試看。&rdquo
長者賜不可辭,眼下又要去見太夫人,萬一老夫人也在,她沒把新衣穿上,似乎顯得太不知好歹了。
她喃喃地說謝謝老夫人費心,到底還是換上了那套水紅色的衣裙。
銀釵布衣的江含音是淡雅清秀的美,如今換了身明艷的衣裳,人還是那個人,五官卻像大家手下的仕女,被點上一筆濃艷硃砂,鮮煥明媚。
&ldquo姑娘可真好看呀。&rdquo丫鬟來來回回打量,由衷感嘆。
江含音抿唇笑。
姑娘家哪裡不喜歡人夸美的。
這般都妥當了,丫鬟便送她出門。門外已然候著兩個僕婦,一個挑著燈,一個站在門邊,見到她都齊齊屈膝喊姑娘。見禮後一位走在前頭打燈,一位扶著她胳膊引路往前走。
江含音向來話少,在陌生人跟前更不知要說些什麼,索性低頭看路,偶爾偷偷踩上燈籠倒映在地上的光暈,自尋樂子化解一路來的緊張。
&ldquo姑娘,馬上到了。&rdquo
又穿過一道月洞門,江含音已經走得微喘,終於聽到快到地方,抬頭打量四周發現並不是白日所見過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