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這些,李昭已經徹底累了,沾枕頭就睡。
正月初三
李昭去周家拜訪了平嘉大長公主。
去年她還能自己下床走路,拄著拐杖就行,但現在必須兩邊有人扶著。
昨日,她又摔了一跤,直接臥病不起,一直說自己身上痛。
老人最怕的就是摔,動不動就是骨折,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又差,李昭將太醫和顧盼都請過來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周寧韞原本打算年後就回北疆的,但是平嘉長公主只剩不到三個月時間,她選擇留下來,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太后聽說這事,也親自出宮來見了平嘉大長公主一面,兩人敘舊了許久,感嘆時光易逝,物是人非。
李昭在一旁聽著,時不時遞
茶。
太后和平嘉大長公主閒聊了一會,便屏退了其他侍女,只留下了李昭一人。
平嘉大長公主握住了太后的手,看著床帳,緩緩說道:「去年的時候,我還想勸你,隨小輩們去,他們想做什麼就讓他們去做吧。但是如今看來,是我太樂觀了。」
太后輕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背:「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我雖然眼神不如從前,但我心底明白,我的身子能熬到今天已是不易。大梁能延續至今日,也是辛苦你了。」平嘉大長公主慢吞吞地轉頭,看向李昭,「阿昭,走近些。」
李昭便半跪在床前,平嘉大長公主粗糲的手掌撫過她的臉頰:「阿昭,你是個好孩子,若你是皇兄的孩子便好了。」
憑什麼一定要是皇室血脈呢?如果當初她母親沒死,坐在皇位上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當然,這種話李昭沒有當著太后的面說出來。
太后握住了平嘉大長公主的手:「我對阿昭已經有安排了。你放心吧。我會替你皇兄守住這江山的。」
安排?
李昭微微一怔,太后能對她有什麼安排?
她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平嘉大長公主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慮,她看了看李昭,最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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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周府出來後,太后並沒有回宮,而是帶著李昭去見那位小郡王。
起初,小郡王被藏在女學裡,後來被天子發現後,太后將人藏到更為隱蔽的地方。
馬車在一處宅院停下,李昭以為到了,太后卻說:「去偏門,換一駕馬車坐。」
李昭就一路跟著太后,上了更為簡陋的馬車。馬車最終在一間胭脂鋪子前停下。
下車後,店家迎了出來,態度殷勤:「兩位看看需要什麼胭脂?本店的胭脂是京城裡顏色最多的,用過的姑娘們都說好呢。」
太后扶了扶髮髻,看了一圈,問道:「還有別的顏色嗎?」
店家臉上的笑容更加恭敬:「不知夫人想要什麼顏色?」
「黑金色。」太后說。
店家像是聽到了什麼開門密碼,點了點頭,抬手道:「有倒是有,但是黑金色的胭脂十分珍貴,保存起來也和別的胭脂不一樣,兩位裡邊請——」
於是,李昭跟著店家一路走進了後院。
陽光透過庭院裡枝繁葉茂的常青樹,在青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約莫三歲左右的男孩穿著紅色的衣裳,袖口繡著福字紋,脖子上還帶著長命鎖。跑的時候,露出藕似的手臂。
他的身後跟著一位老僕,目光警惕地盯著他,生怕他摔著磕著。
「這位是先帝兄弟的血脈,若由他繼承大統,也說得過去。」太后走進內室,坐在榻上,抬手示意李昭坐在自己身邊。
李昭面不改色地坐下,問道:「母后是想讓陛下立他為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