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陛下還未下旨如何處置與我,你不能對我動用私刑!」劉仲淵被逼得步步後退,直至抵在牆上,無路可退,雙眼赤紅大聲喝道。
人在危險來臨之際,求生是下意識的本能。劉仲淵看著近在咫尺的匕首,哪裡還顧得上留骨氣,只想留條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話音未落,耐心耗盡的虞悅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一刀深深插進劉仲淵的肩頭,又慢慢往深處擰著推入幾分,靜謐的牢房中迴蕩著絲絲縷縷血肉撕裂和液體滴落的聲音。
劉仲淵痛到窒息,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雙腿霎時癱軟,整個人沿著牆壁下滑,但虞悅沒有半點跟著他下滑的意思,手中穩穩地把住刀柄。他只能用意志把身體挺在牆上,以免刀刃再割裂他的肩膀。
「晚了。」虞悅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炸開,如同惡魔的低語。
她緊握匕首柄部的五指收緊,指尖微微泛白,利落地拔出匕首轉身,飆出的血跡飛濺到她月白色的衣裙上,點點紅梅在背後艷麗綻放。
失去支撐的劉仲淵似大廈傾,意識消散,如同破布娃娃一般重重摔落在地,涓涓血流在地上逐漸匯聚成一股,蜿蜒著流到虞悅腳邊。她深吸一口氣,嫌惡地移開腳步,看向面前兩個沉默的男人。
「麻煩晏指揮使吊著他一口氣,別讓他輕易死了。」她對晏廣濟道。
晏廣濟眼眸微垂,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問:「匕首上真的淬了花溪草嗎?」
「少量而已。若是傷口凝固,按一下就能再繼續流一會兒,留給你慢慢玩兒吧。」虞悅耗費太多心神,疲憊地屈指按按眉心。
晏廣濟比劉仲淵更聰明,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提取信息,再結合近期發生的事情,立刻明白過來虞悅在瞞他被劉仲淵所傷之事,而且不止是傷了,還差點死了。
「劉仲淵的人用花溪草傷了你,還差點兒……」晏廣濟壓根兒不在意劉仲淵的傷情,緊盯她的眼底仿佛要燃燒出一團火焰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又不會阻攔你報復他,你……」
虞悅半是無奈半是慍怒打斷他:「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了又能怎麼樣呢?像現在這樣大吵一架嗎?」
「三年前你瞞著所有人擅闖齊國宮差點兒殞命,還不漲教訓!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要莽撞到何時?」晏廣濟大步逼近,近到與她只有一步的距離。
虞悅執拗地回望他,發現他的眼眶中似有水光閃動,與三年前的記憶重疊,她眼睫輕顫,後退兩步,僵硬道:「這次和那次不一樣。」
晏廣濟急火攻心,一口氣差點兒提上不來,再要上前時,梁璟一個閃身插到他們二人中間,把虞悅護在身後,眉頭緊鎖,語氣不善:「晏指揮使適可而止,她累了,我要帶她回府休息。」
他幾乎與梁璟一般高,兩人四目相對,眸中儘是怒意,誰也不肯後退一步。
虞悅整個人被籠在梁璟的身影后,食指飛快地從眼角撣去一滴淚珠,紅唇緊抿,決然轉身離去。
梁璟略帶警告地瞪了晏廣濟一眼,和繡鳶一起邁著大步跟上虞悅的身影。
晏廣濟揚起下巴,望著牢頂,顫聲吐出一口濁氣,快速眨巴幾下眼睛,促使眼眶中濕意褪去。他偏頭看到地上的劉仲淵,走到刑室外對密使道:「把他吊起來,先不必用刑,看著別讓他死了就行。」
一鑽上馬車,虞悅抱臂坐在角落裡,埋頭靠在車廂上一言不發。梁璟沒有說什麼,坐到另一側,與她隔開些距離,給一直緊繃的她自由喘息的空間。
良久,她吸吸鼻子,悶聲道:「王爺是不是想問我什麼。」
梁璟輕輕搖頭,語氣溫和,像是在輕哄她:「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知道。」
虞悅知道他一定聽到晏廣濟說的話了,大概猜到他的想法,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冒出來,固執地想聽他親口說出來,她莫名被那道聲音蠱惑,明知故問:「為什麼?」
「因為我善解人意。」梁璟聳聳肩,一副驕傲又無奈的樣子。
「噗嗤」一聲,虞悅不禁輕笑出聲,但她心裡有事,連帶著這個笑容也並不如往常輕鬆。
「啊,」倏地想起什麼,她一拍腦袋,「王爺今日還有公務在身呢,怎麼與我一道回府了,我不急,先送王爺回劉府,我可以慢慢回去。」
說著,她欲向外喊車夫改道,被梁璟抬臂攔下,「你確定不需要我陪著?」
好吧,其實有點需要的,但是他好不容易靠偽銀案立功,在朝中有了政績,抄家抄到一半回家了?明日定會被那群言官圍攻,參他幾本玩忽職守,她的傷豈不是白受了!
她臉上的笑容轉為苦笑:「王爺還是趕快回去吧,公務比較重要。」
「我覺得你比較重要。」梁璟不為所動,淡然道。
這傢伙今天淨以一種曖昧的姿態,說一些雲裡霧裡的話。
她現在心裡著急,不像前兩次反應那般大了,胡亂點著頭敷衍:「那比較重要的我說,王爺回去執行公務更重要,所以王爺應該回去執行公務對不對?」
不顧他的欲言又止,先發制人喊了車夫改道去劉府,梁璟忍俊不禁,縱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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