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璟慢條斯理地提壺給她倒了杯熱茶,再把桌上的棗泥酥推到她面前,繼續看手中的書,雲淡風輕道:「我看你總喜歡臥在榻上,怕你坐不慣書房的椅子,就在書房放了一張,你可以隨時過來。」
虞悅捏起一塊兒棗泥酥送到嘴邊,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和軟糯可口的棗泥混合的口感很特別,甜度也剛剛好,一吃就是她常買的城南那家糕點鋪子。她發出滿足的長「嗯」聲,身子前傾,笑得兩眼彎彎。
「原來是想讓我常來呀,」她裝作苦惱的樣子,「可是我常來做什麼呢,你處理公務又涉及機密,我還是不打擾你為好。」
自從上次發現他是個純情的紙老虎,虞悅玩心大起,時不時總想著逗逗他。
「我對你哪有機密可言,那些密保不都給你看了?」梁璟伸長手臂探過矮几去捏她的臉輕晃了幾下,「小沒良心的。」
「哦,看我心情吧。」她任由他捏著,歪過頭,狡黠地朝他眨眨眼。
梁璟收手前狀似無意地用指腹拂過她的嘴角,帶走一點黃色的酥皮。虞悅點點自己的唇角,之後立刻拿出帕子遞給他,示意他擦手。
他接過帕子摸了摸角上繡的精美牡丹,「你喜歡牡丹?」
「怎麼,很俗?」虞悅瞪他一眼。
他撣去指腹上的酥皮,把帕子小心地折好放到手邊,「牡丹富貴,明艷大氣,與你多像,一點也不俗。」
虞悅這才滿意地又笑起來,問他:「陛下的壽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每年都是那些,翻不出什麼花來。」
無非就是有靈芝、蟠桃、八仙、龍鳳呈祥、萬壽這些寓意吉祥紋樣的碗、盤、瓶、杯等瓷器。
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們為了博得宣文帝歡心,爭相網羅奇珍異寶獻上。金銀珠寶之類的賀禮是最低級的,精美瓷器、名人字畫、精細繡品也是稀鬆平常之物,皇帝收到的賀禮,沒有最貴只有更貴。
對皇子們來說,送壽禮不只是獻孝心,更是權力的博弈。
虞悅滿心好奇:「是什麼呀?能先讓我看看嗎?」
梁璟招呼千吉去府庫拿,她說道:「我聽說淮王花了血本找來一件萬壽鼎,樣式極為精美。」
淮王拿準宣文帝好奢靡的喜好,只買貴的不買對的,往年都是他更能博得宣文帝歡心。
梁璟不甚在意道:「嗯,他送的越貴越好,反正沒兩年就要易主了。」
他這副說著大逆不道的話還淡定極了的模樣把虞悅逗笑了,贊同道:「反正兜兜轉轉都會回來,那我們隨便從庫里淘淘不就好了,若是府庫里淘不到,我私庫里還有不好好東西呢。」
「不用,我已經都備好了,面子上還是要做足的。」
不一會兒,千吉拿著禮單和一個錦盒走進來,輕輕放到桌案上。梁璟上前把蓋子打開,赫然一個閃著金光,富貴至極的碗出現在眼前,「就這個特別些,其餘的你若想看我們去府庫看。」
碗整體是紅釉瓷,紅色釉極其稀有,因其燒制非常困難,被喻為千窯一寶十窯九不成之說,所以更顯珍貴。中間「富貴長春」四字,碗內外四面繪以牡丹描金,既富且貴。
禮單上羅列著十幾件物品名稱,虞悅一個個看下去,指著其中一個道:「這個是叫『富貴長春描金碗』嗎?」
富貴長春天地久,四季平安壽為高。好寓意。
「沒錯。」梁璟點頭。
虞悅現在更加期待聖壽節的宮宴了,那時不只有皇親國戚和文武百官獻上壽禮,還有周邊列國的使臣帶來各國的珍稀物件作為壽禮獻上,能見到不少好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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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宣文帝的壽辰,虞悅起了個大早,準備繁複的髮髻和穿宮裝要花上幾個時辰。
還好宣文帝的生辰不在夏日,不然里三層外三層的宮裝都能將人熱暈過去。
虞悅頂著一整套的華麗頭面,珠翠環繞,分外雍容華貴。就是脖子一動不敢動,一動腦袋就歪了,上一次頂著這麼沉的東西還是在成婚那日。
她長嘆了口氣,頭不動,只有眼珠轉動看向繡鳶,猶豫問道:「要不別用整套的了,這套釵環太多了,我感覺脖子都快斷了。」
「怎麼了?」梁璟一踏進門就看到鏡子裡的她愁眉苦臉的。
虞悅僵著脖子慢慢移動身子轉過,對梁璟指指頭上,苦著臉道:「太沉了,這一會兒我都頂不住,若是一整天肯定堅持不住。」
今日她的妝容比往日要艷麗得多,口脂也紅得濃郁,更襯得明艷動人。梁璟腳下一頓,想到一會兒其他人看她的眼神,胸口憋悶,生出幾分不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