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繪原本滿懷欣喜,被母親這麼一心疼,也是止不住的委屈,從前她在蘇府時住著景色最好地勢最佳的園子,身邊四個貼身使女,兩個老嬤嬤,外加小丫頭無數,都圍著她一個人轉,連丫鬟喝水的杯子都可能是前朝名窯出品,款識出自名家之手。冬天裡一大早起來常走的幾條道上哪裡不是打掃得乾淨,生怕摔著了蘇家的掌上明珠?
「夫人!」好在這時秀婉出來給鄭野郡夫人見禮,打斷了母女的話題,鄭野郡夫人趕緊虛扶一把,點頭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夫人哪裡的話,秀婉還要叩謝夫人與君侯收留父母、抬舉兄弟之恩呢!」秀婉在宮裡待了有數年,自然明白蘇如繪難得有機會見到鄭野郡夫人,抿嘴笑著行了禮,就藉口替蘇如繪收拾東西要下去。
卻聽一個脆聲道:「這位姐姐且等一等,莫如我幫你一起收拾可好?」
秀婉轉過頭,卻看到一個梳著朝雲髻的少女從鄭野郡夫人身後轉出來,看模樣應是鄭野郡夫人的丫鬟,但服飾打扮頗為不俗,顯然是夫人身邊得臉之人,便含笑點頭道:「麻煩姑娘了!」
「紅鸞姐姐,你也進宮來了嗎?」蘇如繪擦拭著朦朧淚眼,這才看到紅鸞。
紅鸞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點了下她的眉心笑道:「我的好小姐,從宮門到這裡這麼長的路,雖然曉得你思念夫人,可一絲眼神都沒給我,可好現在終於看到了,要不然,回去青雀她們問起來,我該先大哭一場才是!」
蘇如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紅鸞是鄭野郡夫人身邊第一得意的侍女,幾乎是被當成大半個女兒來看待的,因此蘇如繪自幼對她非常尊敬,一向喚作姐姐,這時候順口叫出也沒覺得什麼,秀婉卻暗暗皺了皺眉,對紅鸞道:「姑娘請跟我來。」
鄭野郡夫人進宮乃是覲見,自然不可能如在家中一樣前呼後擁,只帶了紅鸞一人,此刻兩人都進了內殿收拾,外面便留下母女兩個說話。
「母親這段時間身體可好?父親與三位哥哥呢?」蘇如繪迫不及待的問道,「對了,三哥是怎麼做成了太子伴讀的?」
「你不要急,反正太后准了晚膳後才叫我出宮。」鄭野郡夫人心疼的替她將一縷散下的髮絲掠至耳後,攜著手在殿上的胡床上坐下,這才解釋,「這倒是你二哥替你三哥掙來的體面——你還記得去年除夕時,你二哥御前比武勝了寧國公世子的事嗎?」
蘇如繪點頭,她進宮那天換上的織雲綢衣,正是蘇如峻勝出的獎勵。
「如峻今年也有十六歲了,你父親問過他的意思,是先成親還是先謀出點成就來,他選了後者,所以你父親將他送去了西面,前不久秋狄進犯,倒是立了幾次功勞,也有了正經的官身,是從六品的振威校尉。」武德侯重視嫡庶之分,對膝下唯一的庶子蘇如峻一向涼薄,反而鄭野郡夫人對蘇如峻倒是多有照拂,所謂武德侯問蘇如峻的意思,多半還是鄭野郡夫人提的,而武德侯會同意,多半也是因為除夕之事覺得這個庶子還有幾下子吧。
因此蘇家兄妹之間關係一直不錯,蘇如繪聽後,也替二哥開心,只是奇怪道:「母親,自儀元長公主下降秋狄左單于之後,西境不是一向寧靖麼?我聽父親教導大哥,說我大雍真正的心患該是北戎才對。」
鄭野郡夫人一皺眉,叮囑道:「這些話你以後切不可多言——後宮議政,乃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