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咱們也是自小一起認識的,你待我一向很好,我與你說實話——這回出宮,本就不是為了什麼治病,只是為了解顧賢妃的這個危局!」蘇如繪漫不經心的撥弄著中衣袖口上的素色紋繡,娓娓道,「想必殿下早就知道,太子正妃必定是霍清瀣,而我最多不過是側妃,但殿下大約不知道,小霍氏自認家世單薄,她擔心日後無法駕馭於我,所以連側妃的位置也是不想給我的,因著這個的緣故,就出了明光宮之事,有這麼一條罪名,就算許了我做孺子,我的父親兄長,還有家族的叔伯,說不得要為此上折謝恩,我的母親,伯母、嬸嬸們,也要進宮向太后謝恩——你說天下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麼?」
「皇祖母的可怕,在於就算你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卻不得不按著她想的去做。」甘然聽了,輕嘆一聲,看向蘇如繪,「你掙扎不出她手掌心的。」
「那可未必。」蘇如繪頭也不抬道,「殿下你是在太后手掌心裡被她約束慣了的,我雖然八歲起被養在了鹿鳴台,可小時候在家裡,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們,卻都是寵著我的,皇家有皇家的手段,但門閥也有門閥的驕傲,若我能拖延到最後的回宮前,還是無法改變去做那屈辱的孺子,我也不覺得病逝會有什麼不好。」
「武德侯與鄭野郡夫人不會捨得。」甘然仿佛自語般道。
「他們更捨不得我在宮中憂憤而死。」蘇如繪冷笑了一聲,忽然輕嘆道,「我怎會與殿下說這許多?」
甘然很久沒說話,半晌才道:「事情也許還沒有那麼壞,周后縱然是住著未央宮,但若不是因為皇祖母的緣故,她又怎能與我母妃相比?我看太子對你還是有幾分不同的。」
「多少不同只怕還是因為我父兄的緣故,因著西、北兩境不安,及北伐的緣故,如今四破軍倒是有三破軍都與我家扯上了關係。我家如今還穩著,也不過是因為秋狄未滅的緣故,否則的話,皇室安能將這些兵權放給臣子?」蘇如繪冷笑著道,「再說太子對我有再多不同——未央宮那位可未必會喜歡我!太后已經讓我子嗣無望,周后想必也不介意時候到了前給我準備一壺鴆酒!」
第一百五十三章 籌謀
甘然走的時候雨還未停,不但未停,反倒更大了許多,那沙沙的聲音轉為嘈切,因著雨大的緣故夜卻更涼了許多,窗只開了道縫隙就讓三重紗帳後的蘇如繪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小聲道:「不如等雨小些再走吧,或者我尋個藉口讓人替你準備些雨具?」
「現在不走就要被看出行蹤了。」甘然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到底反掩好窗後,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之中。
過了大約一刻後,紫染再次進來,已經裝束齊整,借著她手中的燭火看到她的臉色也絕不像是睏倦的模樣,她進來後先把甘然走時打開的那扇窗戶關好,又去外面捧了一碗奶羹來給蘇如繪墊一墊,這才道:「小姐都與楚王說了?」
「嗯。」蘇如繪有點兒懨懨的,情緒很不高,但紫染仿佛沒看到一樣,依舊纏著問下去:「連寒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