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淑聽著,頻頻皺眉:「你還真當離了你們蘇家,大雍就打不了仗了呢?不過是老將凋零,小將羽毛未豐,你們蘇家,恰好趕上了而已。別的不說,自大雍開國,衛文劉武了多少年?還不是一個巫蠱之亂被打下去?如今劉家起復,正是皇家不滿你們蘇家一門獨掌四破軍的徵兆,所以不顧隆和八年之事,調劉家人入朝來抗衡你們,你們蘇家若是知趣,這會早就該交出兵權,讓定國公、武德侯稱病,只留你哥哥們在朝,這樣說不定還能緩和一下皇家的疑心……」
「然後便如自毀爪牙的猛虎,讓那些從前畏之懼之的人想怎麼宰就怎麼宰?」蘇如繪懶懶的打斷了她的話,「柔淑郡主,你大約是看過幾本經史,曉得激流勇退這個詞,卻沒學過另一個詞——身不由己!蘇家千年望族,族中多少宦海沉浮之人,我大伯戰場上一點一點廝殺出來的爵位,你道還不如你看得明白不成?衛文劉武權勢過盛,引皇家忌憚,也損害了其他閥閱的利益,因此隆和八年事發,敬肅太后與先帝抓住這個機會將之打壓!他們選擇了臣服,而你怎不想一想蘇家到底是怎麼出了這個頭的?劉家被打壓,先帝忽然駕崩,北戎蠢蠢欲動、秋狄趁火打劫,就連暹羅小國,也曾在長泰十五年進犯澤州!那時候太傅未老,驃騎大將軍還未出頭,不是我祖父、外祖父那班人站出來支撐,太師霍德親自主持戶部打點,大雍早就吃一個大虧了!如今太傅老、驃騎大將軍出身平民,雖然我的祖父、外祖父皆已去世,安家也是大不如前,可蘇家根基放在那裡,偏偏我的大哥二哥都是極爭氣的,這能怪得了誰?如今退,只會告訴皇家,蘇家已經有了提防之心,怕皇家是更不放心了。再說,你道蘇家願意退,皇家就會放麼?這不是明著讓天下說陛下無端猜忌忠臣?」
蘇如繪冷笑:「就這麼裝著糊塗,還能擺一個坦蕩的理兒,如今有秋狄在,到底兩邊都能平衡著,事情徐徐而謀,未必沒有轉機……退?那才是昏得不能再昏的招!」
第二百九十三章 彩雀
貴妃壽辰過後,蘇如繪內室里就燒上了炭盆,原本是用了四個,真箇是溫暖如春,隔著厚厚的窗紙聽外面北風呼號,裡面蘇如繪卻只穿著中衣臨帖,好不怡然。
只是這一日蘇如繪卻叫秀婉撤下兩個炭盆去,秀婉詫異道:「如今天一日冷似一日,小姐怎麼還要減炭盆?」
「這些天總覺著體內有些躁熱,別貪著暖和積了熱毒。」蘇如繪道,「何況還留著兩個呢,凍不到我的。」
秀婉聽說她覺得躁熱吃了一驚:「那可得請太醫來看看!」
「又不是什麼大事,再說如今宮裡忙成了一團,因著修繕曲台宮的緣故,如今連妃子們都不好隨意踏出宮門,我也一直沒再去過蘭秋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蘇如繪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對了,因著前兩日過熱,我這臉上覺得有些發乾,老用香脂用得膩了,我想起從前看過的書上有個方法,就是用澄米之水來敷臉,從今兒起,你叫飛鷗多浸些米,也不必拿碧梗米那麼好的,就尋常的白米就成,淘過的水取一盆來與我用。」
秀婉詫異道:「小姐覺得臉幹麼?奴婢瞧著小姐肌膚還是那麼好,況且小姐是什麼身份,怎麼還要用到淘米水?奴婢記得敷臉似乎還是羊奶好吧?雖然小廚房裡沒有,可也能向尚食局那邊說好,叫他們尋了我們去取。」
「那東西腥得緊,何況這法子也不麻煩,有什麼好折騰的?」蘇如繪皺起了眉,秀婉忙識趣道:「奴婢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