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點事?」太后淡淡的笑了笑,「原本哀家是打算叫她在家裡好好陪你一陪,沒想到你這麼謹慎,倒是自己把這天倫之樂的福分往外推,那今兒如繪進了宮,哀家可就順勢留下她了!」
安氏如何聽不出太后話中有指蘇家為了富貴硬趕著女兒進宮寧願放棄天倫之意,她臉上依舊笑眯眯的,道:「能夠多得太后教導,那才是這世上最大的福氣呢!」
太后年紀大了之後,精力大不如前,如今又有其他事情壓在心上,便不大耐煩來打這樣的太極,又與安氏說了幾句,到底敲打了一番,才叫她退下,蘇如繪也被吩咐了跪安,叫她回鹿鳴台去收拾。
浮水早得了消息,空置了半月的屋子燒起炭盆驅寒,蘇如繪坐在廳中聽著浮水一件件稟告她離宮後的一些事情,白鷺、飛鷗自是自動避了開去。
「太后有意要叫小霍氏與楚王走近?」蘇如繪眯著眼睛問,可真是讓安氏說到了,如今看來,太后疼愛小霍氏,竟像是親生的骨肉也不過如此,可是以蘇如繪來看,除非甘然是那等重色之人,否則再怎麼說,原本應該叫皇嫂的女子,卻因為兄長失位,轉而被推向他的懷抱,天潢貴胄,生母再卑微,誰沒有個幾分傲氣?
再說這些年來,太后對小霍氏那麼好,作為正經皇子的他們,難道心裡真的沒有半點嫉恨?甘棠那般恨甘美,似乎也只因為嫉恨他的生母,瓔華夫人從前的盛寵吧?
「楚王其實很不耐煩呢。」浮水本就是甘然的人,不遺餘力的幫著主人辯解,「好在太后如今做的還不算太明顯,大多都會拉上柔淑郡主與丹朱郡主在旁,楚王都是笑著掩飾過去,非要與小霍氏說話,他也只是客氣。」
蘇如繪道:「說到兩位郡主,為何今日在殿上一位都沒見著,連小霍氏也不在?」
「都去曲台宮了。」浮水說著,哎呀一聲,拍著腦袋,抱歉道,「方才奴婢還想著,等小姐回來要立刻提此事,誰曉得光顧說話竟忘記了……光奕長公主就要走了,今兒她們都約好了一起過去給長公主道個別,送上贈禮。禮物奴婢倒是略備了幾件,就等小姐回來掌眼,可小姐既然回來了,總要親自去一回。」
「這是應該的。」蘇如繪忙站起身來,「長公主幾時定的行程?怎麼外頭都沒有說?」
「是昨兒才提起的。」雖然四周無人,浮水還是不自覺的小了聲,「奴婢聽袖香姑姑說,齊嬤嬤引太后看梅花解悶,長公主也在,誇了幾句,太后就問秋狄可能栽種,若能的話叫給長公主裝盆里裝些走,說著說著,長公主就說出要辭行了。」
蘇如繪沉吟了一下:「太后留了嗎?」
「留了,太后說過了十五再走,可長公主說單于也有這個意思。」浮水道,「小姐,這事……」
蘇如繪凝神想了片刻,笑了笑:「沒什麼,這是太后的意思,長公主是太后一手教導出來的,能不明白嗎?」
太后都明著問了秋狄還有「沒話」了,若是「沒話」,就該裝著東西回去了。別說光奕是太后親自教導過的,就是蘇如繪也聽出了裡面的意思……這是太后急著料理太子這回事,加上這回太子廢棄,天家內部動搖,就算沒有光奕長公主插手,孤忽也脫不開身,能夠忍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
大雍要顏面,北戎的使者,在年前就被打發走,而秋狄的單于王子還在這兒,廢太子,皇室與閥閱繼續過招……總要顧著彼此的臉面。
換句話說,述平如今還賴在帝都,其實是在為閥閱爭取時間,畢竟太子失位幾成定局,越晚立新儲,諸子矛盾越多,準備越充分,鬥爭越激烈,對皇族而言,損耗越大。
何況太傅武洛忽去,閥閱這邊,原本出現了以蘇家為首的缺口,但述平不走,皇室一時間也無法公然對蘇家動手……
述平樂得讓兩邊兩敗俱傷,也許他還想看看熱鬧,可太后的耐心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