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回飛快收回視線,垂下頭去,這個時候竟還記得老老實實跪下,照著宮中的規矩給皇帝行禮問安。
&ldquo皇爺聖躬金安。&rdquo
可怕的靜寂在屋內迅速蔓延,荷回望著身下氍毹上繡著的纏枝花紋,依稀只能聽見外頭急躁的蟬鳴聲。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聽見皇帝在頭頂開了口:&ldquo你在這兒做什麼?&rdquo
荷回在說實話和撒謊之間猶豫不決,最終還是覺得保住小命要緊。
拿指甲狠狠掐了下手心,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話不要打顫。
&ldquo稟皇爺,民女,&rdquo荷回緩了緩心神,道:&ldquo民女在外頭呆久了,口渴,所以想進來找水喝,不想在柜子里睡了過去,驚擾皇爺,望皇爺贖罪。&rdquo
說著,俯下身去,將腦袋抵在地面上。
地面清涼,給荷回已經快要熱暈了的腦袋帶來一絲清醒。
皇帝垂眼,看她明顯鬆散的鬢髮,顫抖的手,以及她身上那件墨綠色的鵲橋補子,眸色沉沉。
她方才那番話,可稱得上是錯漏百出。
口渴為何不回雨花閣里去找水喝,偏要來這兒?既是來尋水,為何喝了水不立即回去,反而藏在衣櫃裡?
要撒謊,就該說得天衣無縫才是,這樣容易叫人看穿,還是太過稚嫩。
可皇帝卻並沒拆穿她。
他轉身坐回炕上,撥弄了下矮桌上的骰子,說:&ldquo何時進來的?&rdquo
荷回知道要小心回答,不然小命不保,想了想,道:&ldquo&hellip&hellip一個時辰前。&rdquo
一個時辰前,她剛從雨花閣里出來,而皇帝還在那裡同太后和嬪妃們聽戲。
皇帝:&ldquo一個時辰前進來,然後躲進衣櫃裡了?&rdquo
荷回抿抿唇,道:&ldquo&hellip&hellip是,民女從小就有睡衣櫃的習慣,覺得困了,就,就進去睡了。&rdquo
這話更是叫人發笑,有床不睡,倒喜歡睡衣櫃,&ldquo睡著了?&rdquo
&ldquo睡,睡著了。&rdquo
皇帝望著她,不發一語。
荷回怕他不信,連忙道:&ldquo真的,皇爺,民女方才真的睡著了,什麼也沒聽見。&rdquo
不打自招。
就這點能耐,還想騙人,然而想到自己之前誤將她當成秀女的事,皇帝剛剛彎起的唇角又再次放了回去。
荷回瞧見他神色,心下立時涼了半截。
他不信?
正不知如何是好間,卻見他又忽然放緩了神色,語氣和藹,全然是一副長輩的樣子。
&ldquo既如此,你便回去吧。&rdquo
荷回愣了愣。
皇帝望著她,淡淡道:&ldquo怎麼,還想留在這兒同朕再說說話?&rdquo
荷回回過神來,連忙磕了個頭,逃也似的起身要退出去。
然而剛走兩步,忽然又被皇帝叫住,荷回身子僵住,以為皇帝是反悔了。
卻見皇帝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ldquo期間可曾出來過?&rdquo
荷回冷汗涔涔,下意識抬頭,卻見皇帝正靜靜望著自己,那眼神,幽深難測,好像自己
但凡回答錯一個字,便會萬劫不復。
荷回冷靜下來,說:&ldquo回皇爺,沒有,一直到方才您發現民女,民女都沒醒。&rdquo
一陣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於望著她,緩緩吐出兩個字,&ldquo很好。&rdquo
&ldquo去吧。&rdquo
荷回猛鬆口氣,走到明間,乍然瞧見門后角落里自己的裹胸布,心中一驚,連忙撿起來塞入寬大的袖筒里。
待到外頭拐角處,遠遠見姚朱拿了衣裳尋來,一顆心這才回到胸腔里,姚朱快步過來,走近瞧見她這樣狼狽,目露驚訝。
&ldquo姑娘,您這是怎麼了?&rdquo
話音未落,荷回雙腿一軟,渾身失去力氣,歪倒在她懷裡。
&ldquo沒什麼。&rdquo荷回緊緊攥住姚朱的手,&ldquo姐姐,咱們回去吧。&rdquo
不遠處,帶著小宦官正往這邊來的王植瞧見兩人身影,忍不住納罕。
這是怎麼說的,慶嬪娘娘沒侍成寢就罷了,怎麼還從屋裡跑出來一個沈姑娘?
她那樣的身份,可不方便同皇帝同處一室,若是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囑咐小宦官管住嘴,王植這才進了屋子。
只見皇帝正端坐在東邊炕上,不知在想什麼。
王植喚了聲主子。
皇帝轉過臉來,道:&ldquo傳冷水來。&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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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回並沒告訴姚朱方才發生了何事,畢竟這樣的事,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份風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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