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自個兒自私了,這般宣誓主權,一張賣身契並不能束縛他的。他想走便能走。
殷真經見花閒睜圓眼顧做兇巴巴的模樣,一點也不唬人,倒是有些可愛。他乖乖點了點頭。
花閒瞧他像一隻大型狼犬般,長得頗為兇猛唬人,眼神卻老實醇厚,不由笑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歇息了。」她心裡過意不去,暗下決心,過一段日子就還他自由。
聽見花閒的話,殷真經有些失落,他喜歡就這麼呆在花閒身邊,哪怕在門外聽她幾句說話聲音也好。
但他知道,主人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這是他跟了馬堂主幾年牢記的。
他的衣袖裡藏了一根並蒂蓮金釵,這是他接了一個大戶人的懸賞賺的錢買的:那日路過首飾鋪,見有許多姑娘在買。
店家和他說,買了姑娘定會喜歡的。
他便挑了一支,花光了全身家當。
殷真經從袖兜里把並蒂金釵掏了出來,結巴道:「主主主人,送給你。」
花閒低眉看了看他手中的東西,頓時怒目圓睜,臉皮微紅,罵道:「放肆!大膽!」
他知不知道送女子並蒂金釵是什麼意思?輕浮至極!或許他從西域來的,又有些傻,定是不知!
殷真經見她動怒了,立馬跪了下來。
花閒緩了一會兒,道:「從今往後再不許做這種事了,否則我定要抽你三十鞭子!你回去吧!」
殷真經捏緊了手中的金釵,「是。」攀著窗沿消失在了黑暗中。
可憐殷真經自小在西域的深山老林中長大,早幾年又落在了馬堂主手中。殷真經對於人情世故、教條理法實在不通。
他只是單純喜歡花閒開心,喜歡和她呆在一塊兒,但絕無半點猥褻之意,純粹是出於一片赤子之心,畢竟他對男女之事也一片懵懂。
如今惹花閒生氣了,殷真經也只是自悔莽撞,責怪自己而已。
殷真經走後,花閒把外衣脫了,剔了燈芯躺上床去,心裡卻在琢磨,這殷真經瞧著不通庶務,在世情這塊只怕比她還不如。
他眼神清澈,應不是她想像的那般。看來她日後要注意言行,以免節外生枝。
阿寶就宿在花閒臥房另一頭,花閒的這排房五間連在一塊,三明兩暗的結構,花閒睡了一間耳房,阿寶為了夜裡服侍她,就睡在另一頭的耳房。
阿寶此時已經醒了,花閒事先和她交代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也和她說了會在房中夜會侍衛。
阿寶本是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聲音,便醒了聽了一會兒。她心裡害怕得不行,情知這要是被發現,定是沉塘的下場。
又聽見花閒呵斥「大膽」、「放肆 」這般的語言,阿寶想,再大膽比得上花閒大膽嗎?她心中發愁,不由縮進了衾被中。
夜深得如黑油般,院子裡側房處的窗前,似乎還有人未睡,隱隱約約有個黑影立在那,正對著花閒的方向。
·
接下來的幾日,花閒照舊呆在院裡畫符。
桌案上有幾個大筆筒,裡面插的筆多如樹林般,隨處散落了許多畫滿了奇怪符號的紙張。
如果此時有人闖進來,一定會覺得花閒中邪了。
花閒專注地坐在桌前,一瞬不離地提筆畫著符文,只見筆墨走勢流暢無比,仔細一看符文內容,其中蘊含著懾人的天地法則力量,好似要看的人魂魄吸進去。
符成。
符毀,一瞬間自燃。
花閒哇地吐了一大口血,腦昏眼餳,耳中嗡嗡作響,渾身冒冷寒。
她躺在椅子上差點沒緩過來,但她卻很開心。
因為她總算傾注元力完整地把符文畫下來了,接下來只要在把符文畫在好的符紙上,定能成的。
只是好像她有些被符文反噬了,胸中疼痛不已,腦中作響,渾身提不起一點力。
她在夢中並沒有畫過符,也不知這種情況到底要怎麼辦。但此時的她醉心於神秘的符文力量,根本不想停。
她看著桌上零散紙張的血跡有些頭疼,萬一阿寶瞧見了必定要著急的。她趕忙把這些紙張收了起來。
又捂嘴咳了幾聲,手中濕潤,一看手上也都是血。趕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又咳了幾聲,肺中如刀片在割般,腥甜不已。
花閒很難受,看得要勞逸結合。她休息了一會兒,才勉強站起來在銅盆里洗了把手。
又把畫著失敗符文的紙張全扔進了風爐里,蓋上蓋子燒了。
燒完煙嗆了起來,她才去打開了房門。